; 来茴既没回周于谦买给她的房子,也没住家逸送给她的独栋别墅,而是在城区租了套家俱齐全的公寓,采购了一堆日用品后,她和张琳把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就要在此安家落户了。
她抱着枕头斜躺在卧榻上,张琳擦完了最后一块儿地板的角落,把她俩的拖鞋拎到卫生间将鞋底冲洗了一遍,才坐到窗台边上的电脑前开始搜索学校。
“不用翻了,学校我给你找好了,就a城艺术学院,你只管准备考试就行了。”
“可那家学校的学费很贵,我想找间便宜点儿的!”
“反正你以后要还我,怕什么?”来茴趿了拖鞋,从沙上拎了手袋,跟交待她道:“你自己玩会儿,我出去走走!”
她没有目的,沿着街边的橱窗闲逛,有很多店铺是她从前常去光顾的,店长都还认得她,见她在门外,便老远迎了出来,她勉强敷衍两句后便逃得远远的,或许以后她都不会再去购物,所以跟这些店长聊天时,她有种被打进冷宫的妃子还摆着架子的心虚。
一朵早开的木棉花挂在枝头,她把手抄在大衣口袋里,懒散地拖动步子,时时与行人擦肩而过——他们都是急匆匆的,眼睛望着一处地方,目的明确,或是街头拐角处,或是公交车站,或是写字楼的进口处。她摸出手机给家逸打了个电话:我需要一份工作!
她说完加快了步子,终于,她能有自己的生活了,与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一样,拎着笔记本电脑或是公文包,出入高楼大厦;穿着高跟鞋,踩在蓝色或灰色地毯上,抱着文件夹,赶到会议室;她的人生,就像已经打开的空白文档,可以往上记录些可爱的数据了。
她拐进一家链锁艺设计室,生意出奇的好,洗了后,理师边给她擦头,边问她要剪什么样的型。
“把红色的全剪掉!”她说。
理师扳正她的头,对着镜子说道:“你确定吗?把红色的全剪掉就变成齐到耳朵的短了!”
“剪吧!”
她顶着一头俐落的短又混到人群中,经过停车场时,她驻足在一辆黑色轿车前,用手拨拨自己还看不太习惯的黑,倒后镜里,她的就跟那车的漆一样,黑光光地亮。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远远的路边,一辆高级名车停在那儿,车里的人透过黑膜车窗,透过奔跑的行人,透过路边的棕榈树遥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
她终于肯剪头了。
周于谦按捺住从她下楼开始,便想上前拥住她的冲动,硬是压抑了心潮澎湃的渴望,一路跟着她,他知道她租了房子,也知道她想找工作,但没想到她剪了头,乌黑的短,失去了从前的妩媚,却多了几分单纯的倔强。
他的情妇彻底消失了,眼前只有一个他诚心想要守护的女人!他想像着,哪天他们在公务上狭路相逢时,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他微笑,她一定是很骄傲的,可以抬头挺胸地直视他,如果说,他能让那样一种眼光转变成爱恋,兴许,比她就这样回到他身边,更让他感到愉快!
“去公司吧!”他对司机交待道。
来茴照完了镜子,转个身往回走,她仍是漫不经心地扬起小脸,眼角只淡淡地扫过马路,随即便凝了神,偏头仔细地看去,黑色宾利已转弯驶到另一条马路,她的眼睛比平常睁大了两倍,也仅看到两个尾灯。
车里面的人是不是他?她知道他有一辆宾利,a城里有那辆车的人不多,他也是前年才购得跻身于其中。
“轰”的声猛地在她身后响起,她似被惊了魂,忙捂住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回过头才知道是别人用力地摔上了车门。退到一旁,给车让了路,再看向马路,又是那些随处可见的车,她摸摸脸,暗斥自己神经,宾利车虽然少,但也不见得就是他的啊!
把手又揣回口袋里,她走出停车场,无聊地数着一棵棵凸着肚子的棕榈树,数一棵,她便想起一次那张冷峻的脸,再数一棵,她又想起自己剪后的样子——
呵,多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