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他一笑:“不过是玩笑而已……凤大人在想什么?”
我不由地汗颜,他也会开玩笑的么?只好咳嗽一声:“下官是惭愧。”
郑印说道:“方才远远地,小王看到凤大人你在……动作,似武功不像武功,又不似是跳大神,不知是在做什么?”
我越冷汗,他这不是成心的在寒碜我么?我只以为门口经过的是本府中的差人,自也不怕他们看会,没想到夜色茫茫,倒是掩盖了少王爷的行迹,害得我一番动作都落入他眼中,平白出糗。
“下官在府内坐了良久,一时气闷,所以出来透透气而已,顺便松松筋骨,让王爷见笑了。”只好装淡定,不然的话又怎样,难道要挖个坑钻进去不成?
“嗯……原来是这样。”他说道,“害得小王左思右想,还以为凤大人你在练什么绝世武功呢。”
“绝世武功……下官乃是一介文官,又哪里会。”我低着头说道。
郑印哈哈一笑:“文官也有习武的啊,不足为奇。”
我只好暗地里怒怒嘴。
郑印又说:“其实小王这次前来,是为向凤大人贺喜的。”
贺喜?喜从何来?我一时想不通。
浮羽先生的病情仿佛巨大石头一般压在我的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哪里有心思想什么其他?更加上白玉堂下落不知……我都焦头烂额了,哪里会有什么喜事?
大概是看我一脸懵懂,郑印挑眉,说道:“凤大人高升了埃”
他这样一说,我才回味过来,顿时满头黑线,高升这种事,当时听了虽然一刹那激动,不过那种刹那血热过后,也不过尔尔,现在自少王爷嘴里听出来,更觉得仿佛昨日黄花,索然无味。然而不敢忤逆少王爷的好意,毕竟他是特意为我而来……想我在朝中混的惨绿一片,除了小侯爷,展昭,以及现在这少王爷,还真的没有其他人上门恭喜的,所说包大人对我印象蛮好,但是他现在也是公务缠身,更何况包大人也不是那等俗人,自不会因为此事特意到府的。
如此想来,少王爷也算是很有义气的一个人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小侯爷在朝中已经是名声“卓著”,我,身为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官员,恐怕也已经被钉上了“安乐侯御用小狗”的牌子,再加上一场柳藏川的案子,将几部大人一举得罪,谁还敢来亲近?这少王爷身份显赫,出身不凡,居然能屈尊降贵的来向我贺喜,我岂非应该五体投地地感激王爷知遇之恩?
而我们三人,这样站在一起,不知是个什么奇异的组合,若是野史流传,会不会起些有趣的名号?如“害虫三人组”,或者,“纨绔三人行”之类的?我心头戚戚然的大作荒谬之梦。
却望见少王爷双眸烁烁,正看着我,似期盼,似探究。
“多谢王爷!”我急忙拱手,大声说道。
虽然无心逢迎,但是人家送上门来,我总不会一脚将他踢回去,或者两人站在门口,借着晚间徐徐而来的刺骨冷风,说两句话就恭请少王爷回去吧。
只好遵从礼数,将少王爷迎进了府中,门口的差人见如此的大神上门,自也是喜上眉梢,恭敬之余十分兴奋,我已经可以想象明日坊间流传的词话:少王爷夜访新任巡查御史,密夜私谈……之类之类,再加上白日里是安乐侯亲自带宣旨太监而来的,所说安乐侯跟少王爷私交还甚好,嗯,从此之后,害虫三人组的句号可以坐实了。
少王爷自然不知道我心头在想什么,他谈天说地满面春风,说的都是朝中大事外加诸如凤大人年轻有为之类,顺便还询问了一下柳藏川的案中的一些隐秘之事,似乎是想要满足他的好奇心。
看在他剑眉朗目也是美男一枚的份儿上我陪着他侃侃而谈,起初的尴尬不适过后竟然也说的颇为投机,两个人相谈甚欢哈哈大笑,在外人听来,不似是才见了几面的人,却好像是老友相见一样的吧。
不过其实我的心底还是有点芥蒂的,对于少王爷。
当日我初来乍到汴京城,丢了柳藏川之后,去安乐侯那里求救,却被闭目羹奉上,少王爷经过时候,居然也不替我求情。
虽然我知道求情是他的恩赐不求情是世间的道理,不过……当时他对我,也太冷了点儿。
我还记得当时他询问我之时跟询问过之后那判若两人的态度,眼角眉梢都是冷飕飕的……却好像是变了个人,咦,难道位高权重如他少王爷,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两面派,墙头草?我以为那种东西,只有我这种处在官场金字塔底层的生物才有的碍…
我频频打量他,也许是太过频繁了,少王爷摸摸脸,疑惑问道:“小王脸上有脏东西么?”
我摇摇头:“哪里有?没。”
少王爷笑道:“宁欢你总是盯着我的脸看,弄得小王很是惶惑。”
呀,越来越古怪了,这种气氛。
他居然叫我宁欢!而且他还很惶惑,他惶惑个毛……他是少王爷,如此亲密的态度,惶惑不安的那个人是我是我好不好埃
“王爷……”我不知要怎么说,他又不是我的朋友,谈不上推迟置腹,可是他对我又是极好,我无法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只好半真半假,“王爷如此对待宁欢,宁欢才是惶惑莫名。”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呢?当年在安乐侯门口也不见你这样亲密的啊?不要让我失望哦,不要破了身为美男子的格……拜托拜托,这个世界的衣冠禽兽已经够多了,少王爷你千万要洁身自好不要也随波逐流去埃
“宁欢在奇怪么?”他问道。
“是……王爷特意来向宁欢贺喜,宁欢很是惶恐。”
“因为怕小王对宁欢你……别有企图?”他问。
“这……”我要是说“是”吗?他不会摆出变色龙的特技来,立刻翻脸不认我并且揍我一顿吧……
“哈……小王明白了。”他浅笑嫣然,灯光下真是耀眼呢。
不过,跟展昭的温润不同,跟白玉堂的清新洒脱不同,跟安乐侯的鲜明惊艳亦不同。
这人似一把剑,连笑着的样子,都带着凛凛的剑气。
靠近了,是会伤人的。
心底模模糊糊,莫名的如此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