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上多了早朝,生物钟似乎被定在四更天,苏晏醒来时,屋内仍是黝黑一片……不对,屋子角落里有灯光,透过遮挡物后变得更加昏暗,同时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映在屏风上。
“谁!”苏晏警惕喝道。除了阿追,还有谁能悄无声息潜入?但阿追不会在他睡觉时点灯。
屏风后的男子当即回答:“别紧张,是我。”
听见这声音,苏晏第一反应是掀被子看寝衣是否完整,身体有没有不适感,在松口气的同时恼火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趁我睡着又折回来,到底想怎样!”
豫王依然坐在屏风后方的书桌旁,语气仿佛漫不经心:“我听见你关窗户时,又把铃铛系起来,是不是担心被七杀营的刺客暗杀?目前沈柒和荆红追都指望不上,除了我,你还是指望谁?我替你守夜,你该感谢我才对。”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语气听起来令人有点火大。
苏晏再一想,很快就释然了:曾经豫王把他当猎艳对象时,满口“心肝儿肉”“乖乖”,各种哄小情儿的套路极其肉麻且油腻。如今这样轻松随意的说话方式,不正说明对方打心眼里把他当做同僚,或是一个战壕的盟友了?
心情顿时好转不少。他起身下床,边穿衣边说:“下官多谢王爷,但前院有侍卫把守,就不必劳烦王爷熬夜费神了。”
豫王嗤道:“那几名御前侍卫,除非你让他们住进你的卧房,否则只要潜入一个血瞳刺客,他们根本来不及援手。”
苏晏知道豫王说得没错,如果七杀营营主有意要置他于死地,他就必须有高手贴身护卫,才能逃过劫难。
但总不能任由堂堂亲王每夜宿在他房内,给他当保镖吧?
“我在外间放两张榻,每天让两名侍卫轮班守夜,总可以了。”苏晏说,“王爷玉体金贵,还是早点回府歇息。”
豫王不置可否,伸手把油灯拿过来些,照亮手中的东西。苏晏穿好四品常服,看着屏风上影子,问:“王爷在研究什么?”
桌面上除了几册普通书籍,没什么可看的呀。
豫王道:“你过来瞧瞧,这东西哪儿来的。”
苏晏束了素金腰带,走到屏风后,见豫王手上拿的几张残破纸页,似乎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前两天不是从临花阁密道追浮音吗,地下‘明堂’爆炸后,这东西被掀到了我身上。当时我用火折子照过,像是什么经书残片,不知与七杀营有无关系,于是塞进怀里带了出来。”
苏晏俯身端详边缘烧焦的纸页残片,上面的字迹倒是挺清晰,但文字东丢西漏,上句不接下句很难读通,只能根据部分字眼,猜测是经文片段。
回来后他也仔细翻看过,并没有什么收获,就随手夹进了桌面书册里,几乎忘记了这事。
豫王取桌面白纸,将残片上的字眼誊写下来。
他的一手书法铁画银钩,放而不野,锋骨气度着实不凡。苏晏每次看,都觉有股慷慨豪迈的兵戈之气从纸上跃起,扑面而来。每看一次,都不禁默默赞叹一次:好字!
豫王誊抄完,把烧焦与破损处都空缺着,另取朱砂笔来填空。
“忽然参透……什么,未曾有天有地,先有什么什么……”
苏晏读得满头雾水,忍不住小声吐槽:“先有宇宙大爆炸呗。”
豫王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跳过这句,继续尝试补完下一张残页:
山河有坏,这个安宁,明了囗囗,囗囗囗囗。
囗囗囗囗,也无众生。这个长存,囗囗囗囗。
他琢磨片刻,在空缺处分别写上:“这个”“永劫不坏”“也无神佛”“别无他物”。
苏晏又读了一遍,哂笑:“连山河与众生都不放在眼里,好大的口气!”
豫王道:“我也不确定填的字眼是否正确,但纵观上下文的文意,应该差不离。”
“口气虽大,用词却直白浅显,像是给文化水平不高的老百姓看的。”苏晏用指尖点了点,“所谓‘这个’……到底是哪个?”
豫王摇摇头,两人继续看第三张。
第三张纸页较大,文字也相对比较完整,写着:
……天地未开,光明与黑暗已分,于是有青阳、红阳、白阳三际。而今便是‘红阳’之际,明暗争斗不休,天下四处患起,恐怖大劫即将来临,唯有……
“这一段没头没尾,又故弄玄虚,怎么看怎么像神棍的套路。”苏晏嗤之以鼻地把它撇开,看最后一张。
第四张残页很小,烧得只剩一行字,上面写着:
“大劫在遇天地暗,红莲一现入真空。”
文字旁边,依稀还有暗红色痕迹,像是什么图案模糊的边缘。
苏晏盯着“红莲”二字,心下一动,从豫王手中抽走朱砂笔,先在白纸上临画出那图案模糊不清的边缘,再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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