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点人手,打打游击可以,打不了攻城战。须得招兵买马,把队伍发展壮大,才有可能拿下延安。”
他问报丧的匪徒:“你确定被抓的是齐猛?”
那人答:“确定是。听说他被麻绳捆着,依然能挣断绳索,暴起伤人,险些杀了在场的两个御史。若不是齐大哥,哪有这等神力?可惜没杀成,还被关进大牢里。”
“两个御史?刑场上除了那个姓陆的,还有谁?”
“还有个新来的,不知道姓甚名谁,只听观刑的人说,年纪很轻,生得又俊俏,不像个当官的。”
王辰手握刀柄怔住,喃喃自语:“是他?不可能……他说过要治理马政,还陕西一个清明太平,怎么会和那姓陆的同流合污?”
“哪里有什么好官,还不都是官官相护!”王武疾言厉色骂弟弟,“爹娘的头就摆在面前,你还要替仇家找借口不成?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连生养之恩都不顾了!你这是想当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王辰瞪视哥哥:“我没有!这事要是真和他有关,那他就是个卑鄙骗子!我会亲手割了他的头,拿来祭拜爹娘!”
王武脸上怒容稍为收敛,恨然道:“这笔血债你我兄弟要牢牢记着,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攻破延安,杀官报仇!所以我们得把齐猛救出来,他是一员猛将,日后若要举事,少不了他。”
王辰点头:“他也是我们的兄弟,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得赶紧整队出发,迟了怕救不回来。”
两人商议定,当即召齐所有人马,持械披甲,日夜兼程奔赴延安城。
由于两兄弟慷慨好义,在这一带颇有侠名,不少流民、变民听说是王五王六的队伍,纷纷投靠加入,这一路上吸纳新血,队伍转眼扩充到上千人。
这么一支新生的军事力量,已近超过盗匪的范畴,其成员不乏流离失所的马户与军余,精于骑射,在延安城守备士卒无知无觉时,如利爪野兽趁夜逼近。
王武、王辰没有贸然攻击,而是在城外伏击了一队捕盗的衙役,换上他们的衣服,假装押解人犯,混进城去。紧接着里应外合,杀守卫开城门,自带一支五百人的精英队伍,直扑府衙大牢。其余盗匪在杨会的率领下,于城外接应。
府衙守兵虽然受过训示,要他们提高警惕,谨防响马盗劫狱,但上官说归说,都觉得城内安全。谁能想到毫无动静的半夜,贼匪队伍突然杀到,猝不及防下,哪里抵挡得住,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不得不鸣金示警。
尖锐急促的鸣金声响彻全城,一声急过一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高喊声。
按说延安府有卫指挥使司驻扎,下属五个卫所,兵力共五千六百人,听见鸣金示警声应立即出动。
然而经历了陆御史长达一年的噪音污染,几乎每天捕盗入城都要击鼓鸣金,各卫所从一开始的草木皆兵,到如今迟钝麻木,听见鸣金声,也以为是捕盗喜报,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王武、王辰趁机一路掩杀,冲进大牢,屠尽所有见到的官兵狱卒,势如破竹,直抵齐猛所在的牢房。
齐猛见同伴来救,狂笑道:“好哇!杀出去!杀杀杀!”
*
客栈二楼走廊,苏晏遥见街巷间一条火龙蜿蜒游向府衙方向,速度极快,心生不祥预感。顷刻后,鸣金声尖锐响起,可是并未见卫所官兵出动,连城中民众也无动于衷,该做什么做什么。
邻屋的锦衣卫们听见鸣金声,条件反射地蹿出门,对苏晏叫道:“大人,是敌袭警报!”
苏晏犹带病容的脸上,神情严肃:“是!我提醒过周知府,小心响马盗劫狱,不想守军还是如此懈惫,恐怕要出大事。你们可有方法,向附近卫所示警,请求出兵支援?”
褚渊道:“卑职携有灌注火油的穿云哨箭,射空后爆炸,以警示敌袭,军中通用。”
“快射!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有多少支,全射出去!”
锦衣卫当即去取哨箭发射,褚渊对苏晏说:“城内不安全,请大人随我等尽快离开。”
苏晏摇头:“走不得,响马盗大批人马攻入延安城,城内守军若无人指挥,只怕局势发展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就不是劫狱那么简单了。”
褚渊急道:“延安城如何,自有一府上官负责,周围卫所也通知到了,大人已是仁至义尽,何必置自身于险地?还是速速随我等离开!”
苏晏语声冷静:“周知府暗弱,想必应付不来,我得留下帮他。再则,若我连一城平安都保不住,又谈何抚治一府、一司?今夜我若弃城而逃,落下个‘落跑御史’的名声,日后还有什么脸再面对陕西的官民?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锦衣卫不管其余事务,只听皇命。”褚渊朝苏晏抱拳,“皇爷有命,务必以苏大人安危为首要。大人若执意不肯走,就莫怪卑职动粗了。”
苏晏后退一步,警惕道:“你们想做什么?”
“卑职实不愿对大人动手,还请大人莫要为难我等。”褚渊朝身边两名锦衣卫使眼色,示意他们绕到后方,将苏晏击晕,动作尽量别太粗暴。
苏晏见势不妙,猛地转身撞入自己客房虚掩的房门,反手锁上门栓。
荆红追刚解手出来,见苏晏神色不对,问:“出什么事?”
苏晏把窗户一推:“你会轻功对吧?先带我去府衙找周之道,其余路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