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注视之下,依然从容地作了些琐碎事。
他把任三阳的断头,断手一拾起来,安放在尸身上,然后脱下身上的长衣,盖住它。
“哼!”宫一刀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死的是你什么人?莫非是你老子?”
海无颜慢慢站起来。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他真的是你老子?”
宫一刀显然吃了一惊,冷笑着摇摇头:“我不信!”
“哼!”海无颜冷哼了一声,由鼻子里发出了冷笑:“人与人之间,哼哼,我可以告诉你,宫一刀,你所杀的这个人,是我所深深敬重的一个人,你为此便要负全责。”
“姓宫的早已等着你了,你划下道儿来吧!”
说着,宫一刀仰天发出了一声狂笑,雪地里激厉起大片回音,几只雪鸡由附近一丛草里拍翅而起,叭叭的扇翅声,低低地在这片山谷里回荡着。
海无颜冷峻的目光,锐利地在附近搜索着,直到他确定这附近确是没有一个闲人。
“宫一刀,你只是一个人么?”
“不错,我就是一个人!”
“很好,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盖世刀法吧!”
“嘿嘿!你会尝到的!”
微微停了一下,他喃喃接下去道:“你是新出道的么,你报上个名儿来吧!”
“用不着!”
海无颜嘴角显出无比的冷漠:“拔刀吧,我恐怕还要见识一下你的醉金乌身法!”
宫一刀面色微沉,必然,这一刹那,他内心起了无比的震撼。
他这个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是不轻易现出表面的。
“你知道的倒不少。”
一面说,宫一刀嘴里发出了嘿嘿冷笑,笑声里洋溢着无比的杀机。
“这么看起来,我们这次见面,倒很有意思。”
一股刀风,已陡地冲向海无颜。他已经完成了出手之前的一切准备。
然而,海无颜又岂是弱者?立刻回以颜色,冷森森的剑气,在他手握剑把的刹那间,已大蓬向外运出。刀波剑炁立时纠葛一团,其实却是两股绝不并容的气机,由于双方同为道中高手,一时之间还难分胜负。
宫一刀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只有大敌当前,他才会显出如此凝重的神情。他的目光终于转向眼前那群骆驼。
“骆驼上驮的是什么?”
“宝贝!”
“可是雪山宝藏?”
“你又猜对了!”
这么直率的回答,倒是少见!
宫一刀心里禁不住有些犯嘀咕,由不住转动目光,上下又打量了对方几眼。他是一个行事极稳重的人,一丝疑惑,随即使得他立刻止住了出手的冲动。他还要把对方摸得更清楚一点。借着一连串的冷笑,大股的刀气更广泛的向外溢出,在空中缓缓散开,直向海无颜正面作不同角度地冲突试探。
这种出手前的试探,常常是他致胜敌人的不二法门,因为透过了这番试探,他便能掌握住致胜敌人的先机,乘虚而入,一击而中。然而面前的这个敌人,却不容他这么称心,一任他的刀气活动面多么?”,多么尖锐,总有一股坚强的剑炁作为后盾,封得死死的。宫一刀心里的费解可想而知。
海无颜之所以迟迟出手,其实也不外与宫一刀同样心理,只是他所展现的较诸宫一刀更含蓄得多,他甚至于无此用心,只由敌人的表现反过来了解敌人而已,确是更较高明。
“宫一刀!”海无颜冷冷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当然应该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
“不错,我想你更能了解!”
海无颜缓缓地道:“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也许你还不知道!”
“你说吧!”
“我已经见过了白鹤高立!”
“是么……”
外表是出奇的镇定,但是心里却压制着无比的震惊。
“我还告诉你!”海无颜缓缓地接下去道:“高立本和你存着同样的心思,只是很遗憾,他没有成功!”
宫一刀冷笑着没有吭声。这一霎他心里却不禁十五个吊桶打水,有些七上八下,暗忖道:难道说高老大还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海无颜莞尔一笑:“还有几个朋友的下场,也许你很关心,黄家堡的‘青霞剑主’李妙真师徒,我们也见过面!”
“哦!”
“很不幸,她受了重伤,只怕三年之内,她是很难再动弹得了啦!”
“不用说,这是得力阁下所赐喽?”
“那是她自找的!”
“我知道了!”
“你还有不知道的!”海无颜缓缓接下去道:“布达拉宫的活佛扎克汗巴,我们也见过面了!”
“是么?”
“很可惜,他的遭遇比较惨一点!”
宫一刀这次没有吭声,只是他的目光里,却渴望着一聆究竟,只是不便出口询问而已。
海无颜微微冷笑了一下。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在后山十里之外的那片山坡地找到他的尸体,现在很可能尸身还没有冻僵,他也是为这个死的!”
说到“这个”时,他的大拇指挑了一下,指向那骆驼,宫一刀心里自然也就有数了。
尽管他够镇定,但是在他听到了扎克汗巴的“死”,李妙真的“伤”,高立的“败”,这一连串的大变之后,内心之震动诚然可以想知。
宫一刀的心不禁有些活动了,这是很微妙的一个趋势,心情微有所怯,随即影响到内聚的真力,从而刀上气机也就变弱了。
相反地,海无颜的剑炁却是盛气如虹,在对方刀气乍呈软弱的一霎,立刻前涌,填补了对方空下来的位置,宫一刀伫立在雪地里的一双腿脚,情不自禁地为之大大移动了一下。
陡然之间,海无颜的身子已经迫近过来。
宫一刀浓眉一挑,用力地向前踏出一步,意欲扳倒一上来不均衡的趋势。
海无颜却不容他如此,整个身子在雪地里一个快转,其势有如旋风陀螺。
宫一刀嘴里一声怒啸,整个身子向前面雪地里一个疾扑,仅仅只靠着一双脚尖点在雪面上,全身在快速的一个倒势里,其实悬空未下。这一式“蜉蝣戏水”,端的是高明之极。设非是这么快速的势子,简直无能躲过海无颜那等疾烈的一剑。
像是一道闪电,随着海无颜挥出的剑势,直向着宫一刀身上斩去,由于宫氏的机警,竟然逃过了这一式雷霆万钩的杀着。
海无颜这一式杀着,其实也是处心积虑的预谋,随着剑势的出乎,他整个身子腾身而起,身剑合一地由宫一刀身上掠了过去。
宫一刀焉能就此甘心,那条拉直了的身子,在雪地里是那么挺。紧接着的一式鲤鱼打挺,更是极见泼辣!弓身!疾窜!“唰!”一下子,已来到了海无颜的身后,长刀搂头盖顶地快速劈了下来。
“当啷啷……”清脆的刀剑交鸣声中,双方各自半回着身子,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
海无颜陡地抱剑当胸。然而这只是另一次发剑的起手式子。紧接着,随着他踏动的足下,右手撩处,“唰!唰!唰!唰!”一连挥出了四剑,四剑宛若一式,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妙在四剑虽分先后出手,其实却连为一式,随着,森森的剑炁有如闹空的一条银龙。
宫一刀大吃了一惊。他的惊吓,只须透过他张惶的目光即可看知。
“叮!叮!叮!”
这一式三刀,算得上是宫一刀的绝妙高招了,三刀迎着了三剑,剩下的一剑显然要较诸宫一刀递出的刀要快上一筹,以致于一宫一刀吃了大亏。
宫一刀大惊失措之下,整个身子向左一个疾转,依然慢了半拍。
“哧!”剑光过处,宫一刀左肋上立时现出了尺许长短的一道血痕。
这一剑够快、够准,却不够狠。
宫一刀却已是吃受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随着他转动的身子,有如旋风也似地闪了出去。鲜红的血,立刻溢出来,把他身上那一袭月白色的长衣都染红了。
“嘿嘿……”
一连串的冷笑,发自宫一刀的嘴里,笑声显示着难以掩饰的情怯。
“好小子……好剑法……”
一面说,他刀咬嘴上,中食二指并处,一连在伤处附近五处穴道上各点一指,顿时就止住了汨汨的流血。刹那间,他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两额上青筋鼓起,这是壮年火气方刚时的斗志表现,绝不应出现在此刻他这般年岁的。
“小子,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仔细了!”
一面说,宫一刀身形侧转,长长地向腹内吸着气,像是在调息着一种内功。
海无颜原可在此时一鼓作气,将对方毙之于剑下,然而他却似为了表示大家风范起见,掩忍不发。
或许他另有用心吧!他是在等候着宫一刀情急救命的情况之下,施展出他们不乐岛的罕世身法——醉金乌。
一种醉金乌“身法”混合在“刀法”上的杰出手法,却是前所未见的奇招。海无颜似乎正等候着他的如此施展。
“小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每一个字都似由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海无颜的剑,轻轻由前胸向下方垂落,脸上显示着一些不屑。
宫一刀一次又一次地运着气,按说他身上已见了血,是不便再施展内练功夫的。然而,大敌当前,性命攸关的要命关头,已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每当他运上一口气,脸上就越现赤红,到第三第四口气时,那张原本看来瘦削的脸,竟然变成了紫红颜色,猝然间像是变得肥大了。
海尤颜看在眼里,依然是不动声色,他知道宫一刀盛怒之下,已将要施展他们不乐门中的盖世绝技“醉金乌”身法了。以醉金乌“身法”揉合入“刀法”之内的混合使用,确是前所未见的奇招。海无颜久仰了,今天,他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雪势变大了,仰视当空,只是那么灰蒙蒙的颜色,虽非鹅毛大雪,却是其势不小。两个人顷刻里笼罩在千叠万叠的“弹云飞絮”之中。
宫一刀的伤口又在汨汨地出血了。那是因为他运施的内在气功太过于强烈的缘故,虽然事先封闭了“止血”的穴路,亦由不住会有少许流血外溢。他非出手不可,如果在气机内充的一定时间之内不与以缓和,将会有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于是,在他最后一口长气吸进的同时,脚下情不自禁地显现出蹒跚形象。
海无颜依然是倒握着剑把,剑尖下垂,他的一双眼睛这时忽然收成了两道细缝,由那里向对方紧紧地逼视着。
宫一刀终于挥出了他的第一刀。白雪覆盖着他的身子,这一刀看来甚是令人费解,似乎并非是奔向海无颜,却是向距离他体外尺许左右地方削落下去。缓慢的一刀,却似有风雷之势,只是那么沉实有力地慢慢落下去。
海无颜耸立着,那么直挺挺地站立着,仿佛对落下的这一刀无动于衷。
宫一刀发出了第二刀,依然是不着边际的一刀。这一刀却是由下向上翻起来的,配合着他踉跄的身法,刀身斜卷而出,成了一个半圆的弧度,大片的刀风,自这个弧度范围里向外溢出,顷刻之间海无颜竟然被笼罩在这个弧度之内。
海无颜情不自禁地为之打了一个寒颤,忽然体会出盈育在对方刀身之内的凌厉杀招。他的剑,却也在这时猝然扬起,一道寒光射处,直向官一刀肩头上劈落下去。
然而,海无颜立刻就觉得这一剑失策了。敢情配合着醉金乌身法所施展的刀功,竟是那么虚玄。这一剑竟然在对方似实又虚的闪动之中落了空招。
一招落空之下,海无颜大觉不妙,耳边上响起了对方凌厉的刀风,只觉得半边身子已笼罩在对方冷森森的刀气之中。“嗖!”这一刀擦着他半边膀臂,似乎在贴着他面颊的情况下滑了开去。虽是没有劈中,却不禁吓了他一身冷汗,可真是惊险万状,千钧一发。
海无颜在一连闪过了对方三招之后,由不住发出了他的第一招,掌中剑在一声清脆的龙吟之下,抖出了一朵剑花,直向着对方心窝上扎去。
原来如今海无颜较诸昔日功夫又自不同,自从深习二天门武功绝学之后,已是身兼数家之长。这一剑看似无奇,其实却聚集着“二天门”中深奥的“快剑分花”功力。
宫一刀哪里识得厉害,一刀落空之下,正待第二次运刀向对方进攻,眼前奇光耀眼,已吃对方剑上光晕吸住,慌不迭向上一提刀,大蓬刀光与对方剑光迎在了一块,“当啷啷!”刀剑交碰中,双方俱都由不住向后退出了一步:
哪里知道,海无颜这一招“快剑分花”伎俩何止于此?随着他落下的剑身第二次跳起,空中顿时炸开了三朵剑花。
“波!波!波!”大蓬剑光耀眼里,三剑分别是“点前心”“挂两肩”,随着海无颜踏上的脚步,霍地直向着宫一刀正面猛攻了过去。
宫一刀长啸一声,霍地举刀迎上,掌中刀,施出“醉摆乾坤”一招,再次发出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磕开了对方左右双剑。同时他刀锋中挺,以雷霆万钩之势,直向海无颜面门劈去,以此疾烈之势,意图化解对方奔心之一剑,饶此,却仍然慢了一步。
一团剑光旋处,带起了宫一刀破碎的胸衣,这一剑虽赖宫一刀及时抽身,未遭剖心之祸,却在他前胸处留下了一圈剑痕,碗大的一块胸肌随着海无颜旋出的剑尖飞了出去。
宫一刀“啊”的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旋风也似地转了出去。
当此要命关头,他兀自忘不了要向对方施以杀手,一口刀指向当空,忽地大吼一声,整个身子笔也似地,直向着当前倒了下来。
这一刀在“醉金乌”刀法中,名叫“醉倒斜阳”,大是可观。
宫一刀在两处重创之后,犹能如此施展,确属不易,他似乎豁出一条性命,也要将对方毙之刀下。
海无颜偏偏不叫他称心如愿。在透过漫天飞雪的稀薄天光之下,两条人影似乎叠成了一个角度。
由是,宫一刀压下影子,看来便与海无颜重合一处,在这个角度里,上冲的刀光,形成了一道经天长柱,直直地向海无颜劈身直下。
这么猛烈的刀势,似乎自有“刀法”以来,还是仅见,凌厉的刀风,在刀势方出的一霎,已形成了极为锐厉的杀伤力道,以至于刀气之下,顿雪纷飞,雪地里立刻形成了深深的痕迹。
身处在刀势之下的海无颜看来似乎是莫能为力了。此时此刻,闪避、抵挡,均嫌不及,似乎只是死路一条。
两条人影,竟然就这么真的迎合在一块。似乎也就在迎合之处,传来了极为轻微的一声刀剑交锋之声“咯!”
接着电光石火般地,一阵刀剑过往。雪地里,两个人影纠缠着一连打了几个滚儿,传出了一连串的刀剑交锋之声。
霍地,一条人影有如星丸跳掷般地,自地面上飞弹而起,连带着的那一声叫啸声,却是那么的凌厉骇人。
一片血雨,宫一刀疾起的身势里,洒向当空,连带着却有一件物什自空中抛落而出。“叭嗒!”坠落雪地,那是一只拿刀的手。
刀仍然紧紧地握在手上。只是那只手却已经脱离了身躯。
显然地,海无颜的剑,斩下了宫一刀仅有的那一只手,他出剑利落,这一剑齐臂而上,斩下了宫一刀整个的手臂。伤势情形看来与他过去失去的那只手臂完全一样。
“血”如泉水般地涌了出来。
宫一刀,狗也似地在地上滚着,伤躯过处,白雪尽成红色。
在一阵疾翻猛滚之后,这个看来像“冬瓜”也似的身子,竟然恍恍惚惚地由雪地里站起来。
对面人影乍闪!海无颜已来到了他的正面,脸上显现着冷漠的笑,海无颜这一刻似有无限感触,他可以轻松地举剑而下,一剑劈死对方。他却没有这样做。
“你……小子……报个万儿吧!”宫一刀脸色一片铁青:“让宫老二临死也做个明白鬼儿。”
“放心,你还死不了。”
紧接着海无颜抖动手中剑。
“唅!叭!叭!叭!”
空中爆出了四团剑花,却并非取对方性命。四股剑风,分别点中了宫一刀身上四处不同的穴道,立刻止住了对方的流血。
“小子……你好狠……嘿嘿……好狠的心!”宫一刀嘴里诅咒着,全身抖成一气:“就算你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你可以不必死。”
“我……想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海无颜冷漠他说:“你功力不错,这一手金乌坠刀法,大概并世无双,留着一口气,传授给谁吧!”
宫一刀身子还在打抖。
“小子……你到底是谁……”他几乎是在哀求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海无颜“当”一声合剑入鞘,他原想转身离开,却是中途止住。
“好吧,也许是你带口讯儿回去的时候了。”
微微停了一下,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接下去道:“我们以前见过,你竟然忘记了。”
“是么?”
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宫一刀突然地向后面退了一步,那双睁大的眼收小了又睁大,睁大了又收小,打量了对方好几次,依然是看不出一些苗头。
“我不认识你……哼……哼……不认识你!”
“你认识的,十年前,在你们不乐岛上见过。”
“那是不可能的!”宫一刀痛心死心之余,似乎也剩下了这口气了:“这个世界上据我所知,还不曾有一个不乐岛的敌人能够活着离开那里。”
“那么我大概就是一个例外吧,”
“你到底是谁?”
“海无颜!”海无颜脸上显现出无比的愉快,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把积年的隐恨一下子吐出来那么愉快的事了,他接着上前一步,吐字清晰的告诉对方。
“十年以前,我险些丧生在你们醉金乌的手法之下,大概你以为我死了,其实我又活了。”
“海……无颜……海无颜……”宫一刀终于记起来了,微微点了一下头:“不错……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哼……你竟然还活着……”
“还没有死,回去吧,宫老二!我与你私人之间的仇恨,在你这只独臂掉下来之后,已经完全勾消了。”
“我谢谢你了。”
一面说,这个活像冬瓜一样的人,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就在他将转未转之间,突地右足顿处,飞出了一股雪箭,银光一现,直向海无颜脸上射来。
海无颜冷哼一声,右手翻处,袖影略闪,已将飞来白雪全数卷入袖内,微微一抖,随即散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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