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以北,众多森林植被,两千人雪中慢行,没有休息。车辙步迹在身后蔓延,一直接到平原尽头。
越往北走,雪越深。
龙淮君扶在车辕上,轻轻跳下。
“雪深。”郭道平道,“不好走。”
“动一动,我已经好了。”
龙淮君捧起一堆雪,轻笑着往天上一抛。郭道平无奈一笑,牵着马踟蹰慢行。
每一步,雪没至腰际。她淌到前方的一个小坡上,回望下方一望无际的灰色队伍。
两千人的队伍,排成两列前进。极目远眺,在北边的草原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条褐色的脉络。
那片森林外有一片平原,平原上百里唯一的一城,就是晋阳。
晋阳两端,左临汾水。汾水由北向东,经过晋阳后,接到黄河。东临太行山。太行山由北纵往南方,下接漳水,北接长城。
晋阳所在平原,在两边高地的包夹中。辽军若打过来,唯有取道晋阳。若绕道来,左边是高原,右边是太行山。
孤军深入难以为继,辽军也该不会兵行险招。
风声紧俏,吹起她的衣带。轻轻哈口气,白雾浓稠。紧了紧裘袍,沉默的看着下方几里长的队伍。
“这还要行多久呢。”
天太冷。已经有马匹在路途中倒下了。倒下了能让人走远一点,但伤心是免不了的。
至夜,两千人在林下停驻。在树桩底下刨出一个圈,露出雪底黑色泥土,在其上生火取暖。
伸出手烤火,眼望火堆,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雪过后,恐怕来不及耕种,辽军就要打过来。她没打过仗,但也知道的辽军勇猛凶悍。
晋阳多了她们两千人,西边同样还有几万人的新兵队伍往这边赶来。但看样子,她们是第一支即将到达晋阳的队伍。
朝廷的粮食冬季不好运。城里的粮食够她们用多久?新军的装配器械还缺着,一旦打起来,要用命上去堆吗?
或许该趁着雪去打辽军。辽军用不了马,战斗力还剩多少?她转头一望,见四面火星,散入林中。两千人她望不尽,在林子里,如同满天星光。
取暖的人们搓着手脚,一个个挨得很紧。她抬头望了望,见树梢斑驳雪水滴下,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接住。
“嗒”
郭道平奇道:“你不冷吗?”
龙淮君摇摇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都说玉指纤纤,玲珑剔透。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如今才明白。
只是时移境迁,并不觉得激动了。
郭道平看她发呆,不由得侧目。这几日两人相伴而行,他明白对方对他的冷淡并非特殊。
“你怎么了?”龙淮君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
她时而望着树林,大多时候望着自己脚尖,偶尔对他投去一睹。
她看自己的眼神与其她看着树林的那种感觉并无不同。明显感觉得到,她对许多事并不上心。
郭道平拿出兵书,时而翻阅。
他努力沉浸在书里,但脑海中一点点浮现出的,却是对方放松的眼神,以及一双并拢的脚尖。
他越想集中精力,越是偏差。郭道平把书一摊,叹口气。
“看的什么书?”她问道。
“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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