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巴塞尔,国际监察总署办公室。尼尔森望着落地窗外远方的雪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沈酌冷静平稳的声音:“对,我已经让人查了,没有户籍,没有来历,找不到任何身份材料。三年前他被烧死在一家废弃疗养院的病床上,躯体完全碳化,只残留一些细胞,推测是从残留细胞开始重生出了一具完整的身体。”
尼尔森皱起冷灰色的眉头,少顷低声喃喃:“基因复生型进化者……”
国际监察总署对每一种进化方向都有详细分类,最强的无疑是破坏攻击型,尼尔森和岳飏都属于这个分型;但众所周知最难对付的是基因复生型,因为几乎没法弄死,而且往往能突变出极其诡异、难以想象,超出一般常理认知的异能。
“根据推测是这样。”沈酌说,“如果他真是基因复生型进化者,那么他的异能、野心、破坏力,都是无法推测上限的。甚至我现在也无法判断他的等级,因为他还在坐轮椅,明显是进化尚未完成。”
尼尔森把玩着桌上的钢笔帽,陷入了沉默。
“我们抓住了他手下那个叫刘三吉的掮客,据他的交代,这个荣亓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他手里应该藏着不少陨石,同时拥有一种类似‘赋予’的特殊能力,能让D级进化者二次越级到A,因此在极短时间内就吸引了大批追随者。”
沈酌顿了顿,道:“我的建议是必须尽早铲除他,绝对不能给他时间完成最终进化。复生型进化者太特殊了,我怕他万一突变出什么超S级异能来,到时候会无法收拾。”
尼尔森把玩笔帽的动作停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说得对。”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从衣架上拎起银灰色的西装外套,大步向外走去:“这个人必须立刻铲除,绝对不能拖延,我近期就会亲自动身去申海。”
“……”沈酌似乎有点意外:“不用,白先生还暂住在申海市,他应该会……”
“沈酌。”
“是。”
尼尔森淡淡道:“我们其实并不了解白先生的战斗力。”
每个S级都有各自的最强异能,在国际监察总署被简单生动地称为FatalStrike——最强的、独一无二的能力,这也是S级和A级的主要区别所在。
这种类似必杀技一样的能力,作为S级的尼尔森有,当年傅琛也有,其他十几个S级都或多或少曾经对外界展示并被记载过;但神奇的是,白晟一直没有。
他好像什么都会一些,什么都懂一些,异能涉猎非常广泛,甚至连医疗异能都略懂皮毛。但他似乎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从未使用过任何独特的必杀大招,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是脾气很好、性格很开朗的富二代。
“我不知道白先生的基因为什么能上S级,但如果他不是战斗攻击型,那么对上基因复生型进化者的胜率比较小。”
尼尔森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沈酌,你是个普通人,S级是能通过某种方法影响你的。”
“……”
“别被白晟所影响了。”
“我知道了。”良久后沈酌诚恳地道,声音亲近柔和,办公室落地窗却映出了他嘲讽的唇角:“您说得对,我随时准备等您过来。”
“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尼尔森郑重地加重了语气,“沈酌,只要我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国际监察总署会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地。”
沈酌含笑回答:“我明白。”
咔哒一声轻响,沈酌按断通话,将卫星电话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大会议室空无一人,沈酌垂目望着电话,半晌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
“……先祈祷你自己别被安理会那帮人踢走吧,还好意思背后说别人。”
叩叩叩,这时虚掩的门被急促地敲了几下:“监察官,监察官!”
沈酌一瞥。
门外监察员是从楼下疾步上来的,还有点喘:“陈组长说刘三吉的情况很不好,可能熬不过今晚了,想请您去看看!”
虽然不出所料,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
沈酌起身走出会议室,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
一声如水般的微响,柔和的白光湮没在白晟十指,最后一点伤疤都消失不见,伤痕累累的指尖彻底恢复如初。
异能造成的伤害跟普通伤害不同,一般是很难愈合的,但伊塔尔多魔女不愧是地外生物,治愈能力比一般进化者要强得多。白晟靠在沙发上反复端详自己的双手,半晌发出感慨:
“你们沈监察,他心里有我啊!”
伊塔尔多魔女:“……”
陈淼:“……”
那个随时随地神出鬼没的野田俊介实在是太难防了,从卫生院出来后陈淼就担心得不行,立刻让人从库房找了个反异能屏蔽装置给沈酌戴在手腕上,打开屏蔽后周边二十米内无法开启空间隧道。
除此之外为了整个监察处大楼的安全,操碎了心的陈淼还拎着两瓶黄桃罐头去找了白晟,想要邀请白先生帮忙留守监察处,却遭到了白先生的婉言谢绝,他是这么说的:
“你看我只是个义务劳动的志愿者,没有编制,没有工资,连晚上加班回家三十八块六毛的打车费都没地方报销;实在担当不起如此重任,我还是回我那一个亿的豪宅三米宽的大床上含泪饮泣备战公务员考试去吧。”
陈淼:“……”
陈淼内心如遭狗日,正当他打算带着一众小弟(注:都有编制)扑上去抱白哥大腿死缠烂打时,远处一监察员携圣旨狂奔而至,圣旨一打开当场震聋了所有人的钛合金狗耳:
奉天承运,沈监察诏曰,白哥的手受伤了,叫白哥先别回家,先去监察处让伊塔尔多魔女帮忙治手,钦此。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白晟心花怒放,工资也忘了,打车费也不提了,一亿豪宅如过眼云烟;怀里抱着那俩黄桃罐头就美滋滋上了监察处的车。
众人五体投地,一致认为沈监察英明,这手段要是拿去当海王整个三峡大坝都挤不下他养的鱼。
“我有一个疑问,”伊塔尔多魔女终于忍不住道。
白晟诚恳回答:“是的,我们男人就是这么肤浅而又容易满足。”
纯情少年陈淼小声抗议:“我就不是,我就没有!”
水溶花的办公室在地下负一层,向左转是特护病房,向右转是太平间——非常合理的布局,左边把人治死了往右边一推就行,快捷方便,省时省力。
透过单面玻璃,可以看见隔壁病房里的刘三吉人事不省,应该是在仓库里被沈酌亲手拷问过了,全身几乎不成人形,生命监测仪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你的口味可真特殊。”伊塔尔多魔女如是感慨,捻了颗瓜子放进嘴里,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帅哥,你看要不这样,干脆我们合作吧。”
白晟:“?”
“我让水溶花给那姓沈的下个药,你把他弄回家锁床上,从此我们就能在申海呼风唤雨称王称霸,想怎么作威作福就怎么作威作福,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怎么样?”
陈淼:“?!”
“我十分心动,美女。”白晟笑起来,跷着腿懒洋洋歪在沙发上:“但我们男德班毕业的优秀霸总,现在已经不时兴搞强制监禁那一套了:第一容易酿成霸总变身法制咖的惨剧,第二我们对真挚的爱情还是有憧憬的,一般都是以培养感情为主,实在不行才先礼后兵。”
魔女立刻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兵?”
白晟恳切保证:“我现在比较享受当一条傻鱼每天被喂饵的感觉,等我想兵的时候一定告诉你。”
魔女只得长叹作罢,悻悻地道:“劝你该下手趁早下手,可别像傅琛一样最后搞砸了。真可惜,我本来还很看好他呢。”
白晟立刻来了精神:“所以傅前辈与沈监察当年……”
“咳咳!”
陈淼立刻挺起胸膛,严肃地澄清:“傅哥才没有那么龌龊,傅哥跟学长一样,都只是对科学探索有着崇高的追求罢了!”
房间一时陷入安静,两人都一脸很难形容的表情。
半晌白晟抬手郑重地为陈淼鼓了鼓掌。
“?”陈淼仿佛受到了侮辱:“真的,我那时候还在念研究生,天天泡在学长身边生不如死写论文,我还能不知道吗?学长他连顿饭都没出去跟傅哥吃过啊!”
白晟鼓励地拍拍他:“是的,我们相信你,傅前辈只是对人类科学进行着伟大的探索罢了。”
陈淼:“……”
陈淼之所以能在沈酌身边茁壮成长这么多年,就说明他天生对一切阴阳怪气都是免疫的,眨巴着纯情的眼睛望着他白哥,半晌懵懂地点点头:“哦。”
这时特护病房里的警示器嘀嘀响起,刘三吉的输液袋见了底。
“我去给他换个输液袋。”陈淼从办公室沙发上站起身,不放心地叮嘱:“白哥,你手痊愈了就赶紧让水学姐回来吧,从卫生院搬回来的那个病床还放在隔壁生化室,等着提取荣亓的DNA呢。”
白晟回以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肯定表情。
陈淼遂放心走了,结果他这边门一关,那边白晟唰地起身,一屁股坐到魔女身边,开门见山毫不掩饰:
“姓傅的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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