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既眼中浮现起了回忆之色,“是承平十二年的时候,我十四岁。”
“我们一路逃回太原,路上遇见过梁帝和颍川钟氏的追兵。我要保护母亲,杀了闯进她房中的一个士兵。”
“我仍然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他和我一般大,比我还要迷茫。人生还没有开始,便结束在了我的手里。”
“从那以后,我迷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开始去思考那些根本没有答案的事情,在他父亲眼中,却成了他没有出息、胆小如鼠、不堪大用的证据。
他靠近了观若,用自己的头,轻轻碰了碰她的,“既然这世上有战争,我是在战场上靠杀人来活命的人,既然要活下去,就没资格对别人心软。”
更没有资格对自己心软。
“阿若,于我而言,回忆这些,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也不要想,高世如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我弄出来的,若是有业障,若是有报应,那也全都属于我。”
观若主动凑上前去,这一个吻太短暂了,短暂到晏既根本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片刻,下一刻晏既捧住了她的脸庞,噙住了她的唇。
前世今生,这居然是他们的第一个正式的吻。
观若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两只手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她任由晏既主导着她,可是战无不胜的晏将军亦在此时流露出了青涩和迷茫。
吻到后来,他们都睁大着眼睛望着彼此,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件事进行下去。
无师自通这种事,暂时没有出现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晏既的胡茬轻轻地扎在观若的肌肤上,方才的那种冲动退去,她感觉到了痒,忍不住笑起来。
晏既亦用笑意来遮掩了他的懊恼与尴尬,慢慢地同她分开了。
他的神情很快又正经起来,他将观若交叠的手分开,等着她将目光重新落在他面颊上。
“等我拿下了河东,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他害怕观若会拒绝,连忙又道:“我不会委屈你的,一定三书六礼,样样俱全。”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指点我的生活,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观若望着他,一面笑,一面忍不住落下泪来。
晏既的心却剧烈地疼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种感觉。
他手忙脚乱地替观若擦着泪,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会叫人给你做最漂亮的嫁衣,准备最漂亮的宅院,虽然我们恐怕不能在那里住许久……”
“我也会请了媒人过来,我看就让吴先生来暂代一下你的长辈,我……”
观若又凑近了他,用她的唇瓣,封住了他的。她只做完了这些,便像耍无赖似的将自己交给了晏既。
他却好像是忽而开了窍,一只手放在她脑后,穿进她的发间,微微用力,不肯让她远离他分毫。
彼此的气息都有些紊乱起来,观若轻轻地推了推他。
就算是情到浓时,晏既亦很快放开了她。
他眼中有一点没有散去的疑惑,观若迎上了他的眼神。
“好。”她说。
这一个简短的字眼,比世间任何复杂的承诺,都要有力量。
这一次不必谁推着她走,她不会再优柔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