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觉得我和你们这些人是完全不同的,我或许永远也没法像你们一样残忍。”
她其实也并非是想指责晏既什么,她知道很多事原本就是这样残酷。
那些在她看来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人,曾经也只是平凡的人,总有人是被逼无奈的。
可也总有人,是生来就无比适应这条路的。她没法与他们为伍。
晏既看着她握着墨条的手,纵然是平民之女,她也养得一身如凝脂一般的肌肤,纤纤玉手上如凝霜雪,是很干净的。
“无论是要推翻秩序,还是建立秩序,都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
“阿若,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人,我没得选,我麾下千万的将士都没得选,但你可以不是的。”
他想去握她的手,忽而觉得自己的手上其实满是鲜血,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若是你觉得太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看完这些公文,也会早些休息的。”
观若有一瞬间想要离开,却还是没有迈开脚步。
晏既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总有人要付出代价,而最后的结果和荣光,却只属于很少很少的人。
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晏既是很少很少的人中的一个,她才是那些不得不付出代价的人。
梁宫陷落的时候她已经付出过代价了,那时候她懵然无知,全无反抗之力。
如今若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下一次再被牺牲的时候,她自己都不会觉得自己无辜了。
能了解的多一点,就更清楚自己的处境,她还是要呆在晏既身边的。
她没有理会晏既方才的话,目光落在“裴倦”和“裴伽”这两个名字上。
“裴沽死后,真正能有余力与裴倦这个嫡子争一争裴氏家主之位的,只有裴伽了。”
“将军打算如何说服李玄耀放弃与裴伽合作,全力支持将军的计划呢?”
晏既将“裴沽”这个名字从纸面上划去了,“裴伽的事情暂且不表,还是先说说裴倦。”
“若是真如高世如所说,她能拿捏的住裴倦,其实他也未必要死。”
“让高世如的孩子来做这个‘小皇帝’,总归是有些不稳当。”
裴倦或许能耍些阴谋诡计,却没有大智谋,只看他这些年都只能混迹在裴沽周围讨他的好,连裴伽这个庶出之子都压不下去,就足以知道了。”
不说远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裴沽明知自己来日无多,却还是对裴倦毫无顾惜。
一下手就是二十军棍,打的他连床都下不了,便也知道,他其实是并不看好他这个所谓嫡子的。
晏既继续道:“不要看裴沽晚年沉溺于声色犬马,其实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枭雄。”
“在他的统领之下,河东之地为裴氏一家独大,再无其他家族,能和裴氏掰一掰手腕。”
“从前的裴氏家主,可都没有他这样的能力。”
“甚至纵观整个梁朝,也没有一个地方,是只有一种声音的。陇西李家做不到,从前的太原晏家亦做不到。”
“他这些儿子,只像了他的好色贪花而已。”
这样的际遇,其实亦足以令人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