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的身躯,流了许多的血,渐渐的昏沉起来,几乎不能保持清醒的神智。
她的世界里白日也变作夜晚。
在观若即将完全闭上眼的时候,她看见晏既拿着白色的纱布走过来,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本能。
恍然间她以为自己又是在昭台宫里。
她忍不住挣扎起来,拼命的想要将脖颈上她以为的白绫扯下。
“别动,别动……”那人避开了她的手,声音由最开始的不耐烦,渐渐的平静下来。
“别动,我不是高熠,这里也不是昭台宫。”
观若的心也平静下来,有谁将她抱在怀中,冰冷又温暖。
“阿若……”是谁的声音,令她又开始做梦了,梦见了云蔚山的李三郎,梦见他们柴米油盐,相濡以沫的时候,梦见了满山的白色芍药花。
可是抱着她的人想要为她止血,压在她脖颈上的手微微用力。
很快又将她从那一个开满白色芍药花的梦境中拉扯出来,叫她看见了漫天的火光。
漫天的火光,吞噬了玉宇琼楼,也吞噬了太液池上歌女的歌声。吞噬了白头宫女一生旖旎的梦,以及年轻宫妃所有的天真和幻想。
白色的芍药花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烬,满目都是烟尘,观若听见了自己的呓语,“不要……熠郎……”
她唤着那个人的名字,那一日他就松了手,令她重新有了喘息的机会,她从来都不想死的。
而此刻抱着她的人靠近了她,听清了她的话,身体瞬间就变得僵硬了起来,果然不再在她的脖颈上用力了。
观若安心下来,她眼前终于一片黑暗,流失的鲜血馈赠给她梦境,她什么看不清,也什么都没有了。
“殷观若,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或许也不算是在唤她,他的话没有说完,她想听他说下去,最后却都归于一声叹息。
观若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的面颊靠在一片坚硬的铠甲上,用她的体温温暖了它。
她不必睁眼,也知道抱着她的那个人是晏既。
是晏既,也是李三郎,他们都要她死。
观若皱着眉,推了推抵着她面颊的铠甲,于她而言已经是用尽全力,可于晏既而言,不过轻如鸿毛。
但是他还是很快松了手,从不知何时搬进营帐中的长榻上站起来,令观若可以平躺在上面。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平静的模样,“殷观若,我会让你按照我的意愿活着的。”
话语是利剑,只可惜他在她面前如方才一般收剑的次数太多,她已经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惧怕他了。
脖颈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麻衣上的鲜血干涸,令它变得越发坚硬。
只是疼痛却仍然剧烈,她也不敢稍微动一动。
在昭台宫中被勒过的痕迹才刚刚消退没有多久,又添了新伤。
不过这一次,还是远远不能同上一次相比的。
她忘不了昭台宫里的那一日,却会永远的记住这一日,记住晏既惊惶的片刻。
是她赢了,今日她以自己的性命为饵,试探出了他的底线。
这简直是蠢透了,可是她与晏既的地位悬殊若此,她也只能出此下策,以换取这一段时日可以不再被他以性命相胁。
只是今日如此而已,将来她会赢的更多的。
观若慢慢的睁开了眼,晏既的佩剑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无人去拾,也无人擦去上面她的血迹。
一个失去了剑的将军。
脖颈上的新伤,并不会使得她的声音嘶哑,她笑起来,“将军既然不肯此时便让妾死,那么妾会比将军想要妾活的时间更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