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黑了。”
观若不想连累蔺姑娘,却也不想被她连累。
幸而蔺姑娘盆中的衣物也大多都已经清洗过了,虽不算太干净,也足以应付。只要洗干净沾上的砾石和粉尘,再拧的干些,也就可以回去了。
观若从她的木盆中拿了衣物,帮着她都洗干净了,再一件件放回了木盆里。
“还给你。”蔺姑娘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箭头,还给了观若。“希望你没有用得上它的时候。”
观若望着她笑了笑,道了声多谢,仍旧将那支箭头藏到了晏既的披风里。
她并不打算把这件披风交给傅嬷嬷,她会亲自将这件披风还给晏既。
如今的眉瑾离她太遥远,她只能想别的法子,在不引人注目的时候争取接近她的机会。
她不知道前世今生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令眉瑾如今与她如此疏远,但是性命攸关,她总应该想办法去搞清楚。
“玉觅,我的名字叫蔺玉觅。”
观若正在沉思,闻言不由得回头望了蔺姑娘一眼,她觉得有些莫名。
蔺姑娘同样也望着她,“没什么,只是觉得在这里你一定能活的比我更久,也许能有机会在我……为我立一处坟茔。”
“我不想做一个没名没姓的孤魂野鬼,像我姐姐如今这样……”
观若其实是没法应承下来的,但是她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十二、三岁的小娘子,身轻如燕,显得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苦难都重如泰山。
她们一起往回走,彼此之间的气氛要比来时好的多。
“我姐姐说,你十二岁就进宫了,是今上……”她很快意识到这个词并不妥当,“是他亲自挑中的你,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在这样的时候,回忆她和梁帝初初遇见的时候,其实是很不合时宜的。
那时的她也不过是同此时的蔺玉觅一样的年纪。
“三月三日,和女伴一同在灞水边浣衣,他纵马经过,偶然看见了我。”
看见了她,也是看见了与年少时文嘉皇后相似的那张脸。
长安战乱,挽裳相泣,不知道当时与她一同浣衣的女伴,如今又在何处。
“和传闻中的一样,原来传闻也有可能是真的事情。”
得到这个答案,也不知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如果我们在这个年纪都没有进宫就好了,你后悔吗?”
蔺玉觅问出这个问题,很快也就低头笑了笑,到底还是苦涩的,“我可以后悔,你却是根本没有机会后悔的。”
“其实我是因为想要看一看你及笄礼时的场面才进宫的。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原来都是在写你。”
蔺昭容在宫中以才德闻名,蔺玉觅大约和她姐姐一样,擅诗书,本是贤淑女子。
困顿之下,为心中恐惧所惑,方才有了癫狂模样。
只是她没有什么福气,遇见她们姐妹的时候,看见的都是她们不好的模样。
听罢《丽人行》中的这两联诗句,观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前生她及笄时候,和梁帝一起站在新起的朝露楼之上的模样。
城楼之下,数家扈从,靓妆盈巷,合队而行,照映如百花之焕发。
与诗中的繁华绮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也不过一日之间,顷刻翻覆。
“真是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