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马和白马 四

nbsp; “颜氏秀丹，品行端正，稳重大方，乐善好施，当世女子之楷模！”

    任机牙给颜秀丹下结论。

    “窈窕淑女，君子好俅！”

    无双战士齐齐用最大肺活量将声音发出

    出其不意，傅击浪一策马，黑马往前走了一步。

    震天动地的咕声瞬间平息，颜家门前一时静得落针可听。

    “击浪虽居于江河这上，行于湖泊之间，却常闻马头颜家多行不义残暴不仁。依颜家尔等肖小之作为，万死不足以赎罪。然秀丹小姐慈悲之心仁义之名，天下共闻。念及秀丹小姐至孝，击浪布忍伤其心，然天下人言可畏，需马头颜家有赎罪之心。此故，若秀丹小姐肯下嫁傅某，扶助傅某成就一番惊天伟地之事业，则颜家确有悔过自新之行，罪孽可消，天下共庆！”

    傅击浪声音铿锵有力。

    “敢问江湖谁称雄！”

    “拔云见雾击浪名！”

    “两江龙子傅击浪！”

    无双战士适时为他们的首领营造气势

    颜秀丹又羞又愧，差点昏倒。傅击浪竟然不是来为自己表兄弟范依林出头，而是自己来抢亲。

    颜厚岩呆若木鸡，傅击浪的行为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形势变得扑逆迷离起来。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任何变化都对颜家不利的。

    齐勇古小根大感刺激，八荒傅和柳林范抢起媳妇来了，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傅击浪耀武扬威时候绝没有想到，他的一番话将哥哥傅三江推到了崩溃边缘。

    除了疯子丧失人性的人之外，手足相残是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特别是对于傅三江这样一个普通渔民来说，要这样做更需要足够的真理支持。

    英雄救美之外，另一个支持傅三江的理由就是八荒傅门人骨子里所固有根深蒂固对柳林范的轻视。

    有着一千年历史的世家当然有数倍于二百年历史世家的英雄，更年代越久远，英雄事迹越无籍可考，在后辈孙有意无意言谈中也就越辉煌。烦透了的柳林范家人一个接一个掉入了历史陷阱，。他们稍一点牢骚埋怨都原本本传到八荒岛，引发了八荒傅更大更强的反感，指责起柳林范也越发起劲。久而久之，这竟成了个死结。前代英雄人物范希、范如白、傅闯江、傅高河等无不是江湖风云人物名动一时，然而都无一例外掉入了历史陷阱。

    傅闯江一句，‘柳林范都是拉圾’，是每个柳林范家人习武启蒙前都由长辈们亲口告之话语。当然傅闯江倨功自傲导致身处绝境，终被他视做垃圾的柳林范所救结局是着重陈述的。至于对柳林范来说，从中领悟得是遭蔑视后，发奋图强的精神还是不可沽名学傅闯江，那就是看个人的领悟能力了。戚俞

    范如白身为无缚鸡之力书生，却任绿林营军师，提辖三山五岳黑白二道各大门派英雄豪杰，协助二位戚俞将军灭倭，成就了不世功绩，为江湖万世所传颂。按说以范如白之丰功伟业，足以抗衡千年之傅家。然而事实却是，范如白是柳林范在八荒傅面前抬不起头的主要原因之一。通奸妻妹本非大事，挺多成就范如白风流之名，可妻妹偏偏是八荒傅门猛将傅波洋之妻，问题就复杂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傅波洋本并不太在意此事，东南灭倭义旗高举天下英雄群起响应，范如白此刻举足轻重，追究无益。古往今来，做贼者心虚，聪明绝顶如范如白者亦不例外，他为防事情败露，竟连连施展毒辣手段，欲借倭人之刀而杀傅波洋。凭着一腔热血一颗侠肝义胆，傅波洋不仅没死在倭人刀下反而成就了英雄之名。当傅波洋之妻终于悔过自新，在傅波洋面前恳求饶恕之时，正是抗倭已到最后决战之刻。惊恐一世英名付之东流，范如白准备一丝白绸了结性命。傅波洋为抗倭大业不功亏一篑，毅然赴必死之役，力战而亡。感傅波洋惊天地泣鬼神之义举，范如白手书‘谢罪书’亲上八荒负荆请罪。这范如白手书至今保存在八荒岛上一个最隐蔽的地方，由傅家门三名德高望重长老保管，是八荒傅对付柳林范无往而不利的法宝之一。在八荒傅门中人理解中，范希之所以能成就不世功业，完全是建立在傅波洋牺牲自我的基础上，而范如白身为一个名动天下的侠客，却做出通奸妻妹谋害本夫之事，完全是因为柳林范暴然发家，缺乏传统缺乏礼教的结果。

    当年傅雪琴嫁与范白衣时，曾遭到了八荒傅中很多人极力反对，原因千奇百怪无所不有难以尽述。眼见这门婚事就要告吹，傅雪琴一急之下用重酬贿赂傅卷湖，让他出马撮合此事。

    傅卷湖洋洋万言将柳林范的种种劣根性依依尽述，并且断言若不是百余年来八荒傅门用无私自我牺牲的精神与柳林范通婚，从生性和心理两方面大力改造柳林范，才让柳林范避免了象铁剑郭家等武林世家那样消亡的命运。如今的柳林范，在范平阳领导下一步步走向灭亡，大慈大悲的八荒傅在柳林范的生性关头该怎么做？是伸出无私救援的手？还是坐视他们灭亡？

    傅卷湖慷慨激昂的演说多次被热烈激昂狂暴潮水般的掌声打断，每一个八荒傅门男人都从内心深处毫无保留认可傅卷湖的话，更在无比激动情绪下一致通过拒绝将傅雪琴下嫁范白衣。

    费了重酬却收到反效果，傅雪琴当即翻脸，要向长辈讨教家族武功精华。

    笨！你难道连一晚上的时间都等不了？傅卷湖一边斥责，一边小心保持与傅雪琴距离。

    第二天早上，经过一夜深思熟虑的八荒傅门大多数男人又赞同与柳林范结亲，由于彻底夜未眠考虑家族前途，很多人脸上都有红肿抓痕身上有痛伤轻度骨折。

    长期受傅卷湖灌述原故，平庸的傅三江潜意识里有着很强的针对柳林范的家族优越感，而在柳林范的生活经历，让这种观念扎下根来。

    柳林之地地势险要，水路陆路交通便利，本身拥有强大实力，更有八荒傅门在第一线抵御倭寇海盗，再加上中原各大门派各方势力与柳林范都保持有良好关系，柳林范家不想发财很困难。

    奇重赋税、海上匪盗、气候无常是任何从事海上贸易必须跨过三道险关，想想任谁能跨过三道险关，走几趟海上，就会发大其财，柳林范富甲一方就毫不令人惊讶。自打柳林范创立以来就学到了八荒傅一个好习惯，从不交税，当然亦没有什么人敢去收柳林范税；大海上的盗匪们看见柳林范的船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根本不用提什么别的念头；至于气候无常，有上千年久于海上的八荒傅身教言传，这方面损失业已达到最低水平。

    要说柳林范吝啬倒也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历代柳林范家主都慷慨求济百姓难民扶助东南武林门派，对于八荒傅，那更是只要开口，成船成船货物运来。

    问题是八荒傅感到很别扭，钱毕竟是范家的，想要一点就得象难民一样开口，而拼命厮杀却是两家人的，每每还是八荒傅打头阵。

    柳林范是躺在我们血肉上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八荒傅中人愤然说。

    八荒傅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用我们的，还说我们坏，柳林范家人大声吼。

    顺应民心，傅震江为表示八荒傅崇高气节，拒绝接受柳林范救济。当然他只是不再向柳林范提供物品清单而已，要是柳林范有货船到，他马上出海去钓鱼。

    范平阳多次严令，供应八荒傅之物品绝不可短少，若有人轻怠必于重重惩治。

    每每千辛万苦将货物送到八荒岛，柳林范享受不到施舍者的地位，反倒见到债主一般面孔。久而久之，柳林范底下人怨气冲天，对于范平阳的指令阴奉阳违起来。大米油盐酱醋猪羊鸡鸭等等食物尽可能装船，而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能少即少，至于书籍装饰品等更是难得一见。意图很明显，就是堵自命清高传统固执八荒傅的嘴，让他们与腐化堕落**的柳林范生活绝缘。

    深知傅范两家唇齿相依关系的范平阳，数次突然检查提供给八荒傅货物的货船，每回都让他异常满意。米油盐酱醋堆积如山，鸡鸭猪羊满仓活蹦乱跳，锅碗瓣盆无一不全。不愧为一代大侠的范平阳名声长居江湖前列而不衰，治理家务可圈可点，但对于具体人物衣食住行需求了解只有三个字，要吃好。

    要面对柳林范恶劣伎俩，八荒傅无不切齿痛骂而又无技可施。幸好八荒傅门中人无不与柳林范沾亲带故，有点什么个人需要，捎个口信，相应人氏就会帮忙。只是，如同一向艰苦朴素的八荒傅女子嫁到柳林范立马奢华起来一样，从小锦衣玉食的柳林范女子嫁到八荒傅骨气也会硬起来，非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开口。

    过惯了清贫日子的傅三江到柳林范时已有十二岁，已经有自己独立因维能力。他看到柳林范富丽堂皇不亚于皇宫的庭院，领略到柳林范千人衣服不重样的惊人发现，见识到范平阳出行车马如流的场面，品味到柳林范不厌其精的饮食。

    所有的一切都在傅三江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羡慕嫉妒狂喜倾心追逐等等心情交织控制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柳林范待得时间长，傅三江又见识到了许许多多八荒傅和柳林范家不同的地方，比如柳林范森严的等级观点，在儿童中都得到充分体现。姓范的嫡系地位显赫，而范平阳范绍阳后代更是嫡系中核心更受尊重。相比之下，八荒傅虽有五房之分，长房为尊的讲究，却实质上儿童们地位几乎完全平等，甚至非傅性亦不受歧视。不过，要谁武功进步快一点自然在爷爷们面前更受宠。还有，和八荒傅一味追求武功不同，柳林范更讲究多才多艺，习武不成会经商甚至学文都会受到赏识和支持。受千年武学世家正统观念培育的傅三江对此大不以为然，习武不成是八荒傅最大耻辱，做渔民是最后出路，从商或学琴棋书画简直和出卖祖宗差不了多少。

    跟随傅震江回到八荒岛后，傅三江又被傅卷湖用江湖逸事武林典故彻底洗了脑，最终傅三江有了一个认识，一切繁华皆是过眼云烟，武林世家唯有武道长存。不好习武是傅三江天性，他的思想观念与大多数八荒傅中人相差无异。

    武林中人杀人放火那是常事，强抢民女亦不希奇，然而借行侠仗义之名，为非作歹，柳林范家人做这种事，实在是丢尽武林世家颜面！八荒傅门人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甚至遇上这种事会全力干涉，傅三江正是抱着这种观念拦截范依林的。

    今天，傅三江眼前发生无比真实的一幕灼烧着他已受伤的心。一个比范依林更凶恶更放肆更骄横更野蛮的人，用比范依林更**裸的语言威胁马头颜家，你不把女儿交给我做压寨夫人，那么你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我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你交出女儿，那么你就悔过自新重获生机！十足的强盗逻辑！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堂弟！从小一块长大的傅击浪！他是八荒傅门正宗嫡系传人，一千年的武林世家光辉始终伴着他成长。

    怎么会这样，世界对傅三江是不是太残酷了。

    纵使在灭门的威胁下，颜厚岩的头脑始终十分清醒，不管柳林范八荒傅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发生了怎样的明争暗斗，绝不能一女嫁三夫了！傅击浪虽然凶残可怕，顷刻间可灭亡颜家，但是，若拱手送出颜秀丹，柳林范的报复亦将惨烈无比。早晚都是一个死字，不如拿点英雄气概出来。

    “傅总令主崛起长江，号令天下，无所不从！尔等若是敢触傅总令主之龙威，必死无葬身之地！”

    任机牙宛如地狱来的凶神恶煞发出最后通碟。

    “你们欺人太甚！”

    颜秀丹忽拔出一把匕首朝胸口猛刺，看来她是宁死也不肯再受此辱了。

    颜厚岩手疾眼快连点颜秀丹几处**道，制止了愚蠢的自杀行为，只要是未到最后时刻，决不放弃，江湖人有着比普通人更坚强的意志。

    傅击浪高高扬起了手。

    “敢问江河谁称雄！”

    “拔云见雾击浪名！”

    “两江龙子傅击浪！”

    无双战士排出了密集冲击的队形，一场血腥的屠杀即将开幕。

    “颜秀丹自杀激怒了傅击浪，两江龙子从不受任何威胁。”齐勇面色如炭说：“当傅击浪手落下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颜家。”数百人的灭门惨案在他的辖区内发生，是够一个小小捕头受的。

    颜厚岩意志在动摇中，死神伸开双翼时，能够坦然面对的人并不太多，大部分人都是尽可能躲避，就算能躲避一下也，何况人是有惯性的，屈服过一次的人更容易再次屈服。

    傅击浪手掌慢慢弯曲朝上改为朝下。

    最后时刻到了。

    颜厚岩颜秀丹二人并不知道的是，此刻，远不止他们两人在受地狱之火焚心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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