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低到尘埃

找别的对象怎么办？”

    吴为站得远远地说：“所以你一定要说清楚，你不是和小秦交往，你只是和小秦试着开始交往！”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章妙妙气得只拍桌子：“馊主意！”

    “哎呀，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咱们就赌一把呗！再说了，你跟小秦也就是敷衍到过年，之后你可以说你没看上小秦啊，你俩没成呀！”

    “那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挑剔，更加不敢约我了？”

    “章妙妙，你要相信我，一个男人如果真地喜欢你，没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他，他一定会约你的！”

    章妙妙沮丧了：“那他两个月了都没约我，就是说他根本不喜欢我嘛！”

    “这个嘛，有两个可能。要么他就是喜欢你喜欢得还不够，要么就是他比较谨慎，如果他不能确定你一定会接受，怕被你拒绝很没面子，搞不好连你的生意都做不成了。如果他觉得你很挑剔，或者因为你跟别的男生交往过就不约你，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咱们再去找更好的！”

    “你说的容易！哪儿来的更好的？你说的好像好男人遍地都是，还都排成队随我挑一样，我有资格挑吗？”章妙妙有点生气了。

    方菲菲急忙安慰她：“妙妙，别着急啊！”

    吴为偏偏还不住嘴：“实在不行，你就考虑一下，约他呗！就对他说，一直以来大家楼上楼下的关系挺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吃个饭呢？多简单呀！”

    “你是不是还忘了说什么？一直以来大家楼上楼下的关系挺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吃个饭呢？对了，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忘了告诉你，我是个瞎子！”

    章妙妙突然觉得好委屈，眼泪涌上了眼眶：“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是个盲人，而他是个明眼人！吴为，你忘了你的初恋女了吗？你没瞎的时候主动追你，你瞎了以后呢？人家躲你都来不及！”

    方菲菲和吴为都愣住了。这时有个散客进来了，吴为急忙上前招呼，然后领着客人进了推拿室。

    方菲菲则把章妙妙拉到厕所，关上门说：“妙妙，都是吴为不好，待会等客人走了，我和你一起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用，我刚才说吴为的口气也很重，大家扯平了。”章妙妙心里特别委屈和难过，擦着眼泪说：“不怪你们，是我自己痴心妄想。贾妈妈找儿媳妇，严老师找外甥媳妇儿，都是在瞎子里找。你说说看，所有咱们认识的盲人里头，谁找到一个健全人结婚了？”

    方菲菲顿时语塞，半晌才道：“小秦的妈妈就是明眼人。”

    章妙妙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一个明眼的脑瘫，我说的是健全人。难道麦买提是残疾人？他现在和我有说有笑，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盲人。也许当他知道我看不见，就会立即和我保持距离。如果是这样，我宁可就像现在这样，永远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也许，也许他不会计较呢？”方菲菲说得很犹豫。

    “不计较，怎么可能不计较？就算他计较，也只能说明他是正常人，不计较的是圣人，我们不能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正常人。”

    方菲菲听得十分难过，却不知道要怎么样安慰她，想了想试探地说：“妙妙，你是真地喜欢他，还是因为他的声音像康老师才喜欢他？”

    原来自己不说，其他人也发现了麦买提的声音和康老师很像。

    章妙妙想了一想，摇着头说：“我确实是因为他的声音像康老师才注意到他，我也确实是因为他的声音像康老师，才会忍不住每天晚上都去他的烤串店吃烤串。但是去了这两个月，我知道他不是康老师，只是声音很像康老师而已。他有康老师的成熟，但又比康老师活泼。他有康老师的稳重，但又比康老师调皮。他有康老师的幽默，但没有康老师的儒雅。康老师让我很安心，而麦买提让我……很快乐。”

    章妙妙的眼泪掉了下来：“是那种不一样的快乐，我不想失去这种快乐。如果开口约他出去就要告诉他我是盲人，就有可能失去这种快乐，那我宁可每天晚上去他店里的吃烤串，吃一辈子。”

    方菲菲叹了口气说：“那如果他约你出去呢？”

    章妙妙擦着眼泪说：“等他约我的时候再说吧，他这不是还没有开口吗？既然他没有开口，你们就让我继续享受这种快乐，好吗？”

    方菲菲没有办法说好，可是也没有办法说不好。

    因为身体的残缺，我们似乎变得非常容易满足。一份红烧肉，一碗螺蛳粉，一点关心，一点玩笑，就足以让我们快乐很久。

    我们也似乎变得非常卑微，低到了尘埃里。我们渴望爱情，可是面对爱情又情不自禁地退缩了，因为我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