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夺城1

一步一步安排百姓撤退的计划，稳妥而周全，没有一丝怯懦和犹豫，让绿衣觉得他整个人都发着熠熠的光。

    离开杨家村，东方已是半面白光，四周却是一片萧瑟肃杀的沉寂，此时已是冬月，百草枯萎，万木萧条。然而，沉寂的泥土之下，藏着无数生机，熬过寒冷的冬季，必然破土而出。

    绿衣和常安并肩立在村外，身后是两匹身彪体壮的马，驮着常安预先备好的行李干粮，前面是一条伸向远方的路，此时是离开的最佳时机，跑出去，此身便得了自由，然而，此心，恐怕自此要牢敷枷锁，是去是留，他们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安氏伪作了一份皇帝密令，召集众多将士，称奉旨入朝，讨伐祸乱朝纲的宰相杨国忠，以清君侧的名义，号令众将随他出征。

    安定国集合范阳、河东、平卢三镇将士，并联合契丹，奚、夏等部族，号称二十万铁骑，于初九日，誓师南下。

    叛军从范阳出发，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一时间，整个燕赵大地，烟尘万里，鼓噪震地，所到之处，山河骤变，民不聊生。

    沿途的郡县听说安氏叛军要来，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开门降敌，竟无一抵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叛军就已经荡平了整个河东道，兵峰直逼汴州。

    令狐峻听闻安氏南下，立即响应，亲率领部众两千余人，趁夜奔赴襄邑。襄邑地处东西要道，他要率先攻下，为安氏大军向西挺进洛阳荡平路障。

    令狐峻以为此次行动十分保密，哪知他前脚带兵刚出雍丘，县尉李怀忠后脚就率领所有衙役，控制住了守城的士卒，安排留守的士兵和衙役牢牢守住四方城门，并且张贴告示，号召雍丘民众一致抵抗。

    居于西市梨花巷的苏垣立即率领四周街坊响应。西市这边居住的大都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大多数人平日做些粗使杂役为生。他们地位底下，生活艰难，只能聚集蜗居在西市的窄巷之中，与城东那些豪门大户遥遥相对。

    苏垣生性豪爽，为人仗义，结交了不少游侠义士，四周友邻也大都以他为尊。早在南石八找他之时，他就悄悄联络了四邻好友，一直留意着令狐峻和安氏的消息，以随机应变。

    令狐峻深夜率军出城，当然逃不过苏垣的眼睛，没想到李怀忠比他还快，竟立即让人控制了城门。他静观李怀忠的计划，竟是想将令狐峻拒之门外，也不由地拍手称快。

    李怀忠手下不过百十人，要想守住雍丘，必须要跟城内的百姓团结一致。然而城东的富户不是大门紧闭，就是忙着收拾财帛，随时准备逃出城去，危难之际，他们想的不是如何守护家园，而是只顾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怀忠恨不得抓一两个出去砍了，以震慑民众。然而，当下民心不稳，他担心引起骚乱，让雍丘城从内部先乱起来。

    他正苦恼之际，苏垣带着西市的众多百姓和一群奇人义士前来支援，简直是雪中送炭。李怀忠如获至宝，立即安排苏垣，两人各自负责两个城门。

    城东的大户们也松了一口气，总之，有人挡在他们前面，他们就不怕了。于是继续升起歌舞，摆上宴席，醉生梦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