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一份份的野猪肉整齐摆放在那里,每家每户去会计那里打个勾,就可以领走一份肉。
这头野猪够大,有史以来分的肉最多,每家每户能分到三斤半肉。
今天在山上见证了打野猪并把野猪抬下山的人,能多分点肉,还能额外分到野猪头和大骨、排骨、猪蹄。
本来要把整个野猪头给孟桃的,孟桃说不会弄,推辞不要,于是就分给她多些排骨和肉,得了五斤排骨,一根大骨,二十斤野猪肉,孟桃满足了,毕竟她也只扔了把柴刀,真正出力气的是那些个青壮年们,把一头五六百斤的野猪弄下山,可辛苦了。
家家户户都分到了野猪肉,整个临水村喜气洋洋,跟过年似的。
田家自然也有一份野猪肉,是田保山去领的,会计本来还以为他们没脸要呢,最后还是来了。
田保山拎着猪肉回到家,他两个闺女早就等在院门口,一看见肉,眼睛都亮了,哭闹着要吃肉肉,田保山哄着孩子走进院子。
赵六莲坐在屋檐下,两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蓬头散发,两眼紧紧盯住田保山提着的那挂肉,吞了吞口水,问道:
“当家的,队里真的分肉啊?分了多少?”
田保山显摆地把野猪肉拿到他媳妇跟前,让她看仔细:“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去挑水,在井台那里看到的,一个个提着肉回家,就问了前头罗家小子,才知道,是那些上山扛木头的,从山上打来的野猪!先前会计敲锣在村里喊过了,通知领肉,妈从外头回来的,她应该知道这回事,可她没去领,知道为啥?这野猪还是桃花参加打到的!”
赵六莲眼睛更亮了:“那意思是说,妈不稀的吃这肉?那可太好了,他们不吃我们吃!当家的你赶紧把肉去煮,天天喝糊糊吃青菜,没点油水,鸡蛋也没有一个,可怜了孩子们,我这头晕眼花的,身上总是好不了……”
田保山低头看看嗷嗷哭的两个闺女,叹口气,叫赵六莲回屋躺着去:“我马上烧火煮肉,一会熟了,端咱屋里去,你和孩子们吃一顿饱的!”
“当家的,要烧大火煮,熟快些,省得一会……”
正好今天家里这些人,有的去了公社,有的上山砍柴,等他们回来,看见肉哪有不抢的?那可就不够吃了。
田保山会意:“我懂,马上就能吃!”
东屋门吱扭一声打开,王水凤走出来,脸色阴沉沉的:“吃什么吃?大白天啥活也不干,就想吃肉?生产队分肉是全家人的,哪能让你们几口子吃独食?把肉给我!”
田保山说:“妈,你也知道这野猪是桃花打到的,整个村里都传遍了,都说桃花命好有福气,力气大又能干,一柴刀砸中野猪头,她分到的肉更多,二十斤呢,还有半扇排骨!妈你们不是恨桃花吗?硬要把桃花赶出去了,就为娶个城里婆娘,这下可好,桃花打的野猪你们没份儿,家里家外没人干活,你们舒服了吧?这点野猪肉,你们肯定是不想吃的,所以你明明听见要分肉,也不去领,那我领,就该是我们吃!”
王水凤瞪着大儿子,嘴唇抖索,咬牙切齿:“我是恨那贱皮子,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吃肉喝血!可这野猪肉进了我家门,我为什么不吃?你给我放下,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
田保山也不废话,把野猪肉放到砧板上,一菜刀割成两半,看着王水凤道:
“原来你们不是不想吃肉,是不肯舍了脸皮去领!我的脸就不是脸了吗?我领回来的,就该我做主!你抓着家里的钱,不给吃不给喝的,一天天煮些没油水饭菜,把我媳妇闺女瘦成什么样?你是妈,我也不能怎么着,这野猪肉分你一半,我屋里四口人一半,就这样了!”
王水凤被自己大儿子气得脸色发青,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她抓着家里的钱?家里哪还有什么钱让她抓着?
老三现在每月只有二十八块工资,要养着个精贵城里媳妇,根本巴望不上他,一分钱都不往家寄了;
不久前得的石大头两百块“彩礼钱”,办婚宴酒席得买酒肉糖果花生瓜籽儿,用掉三十块,老四拿走三十块说是走关系找工作;香兰借走二十块,要上糖厂看看梁铁柱老不老实;雅兰心情不好成天闹,为了哄她,狠狠心给她三十块放身上做体己钱,再花三十块买件城里时兴的呢子外套,还要给买些零零碎碎小玩艺儿……剩下五十块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老头子要死不活躺在那儿,不得留个防备吗?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没良心的东西,亏他还是家里的长子!
王水凤捂着胸口,心脏病都快要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