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有点酸涩,可我又不敢动手去揉,只好强打精神,问方刈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吃饭啊。”他接过服务生手上的两杯饮料,将装着果汁的那一只递给我,“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我忙点点头,这里到处都是打扮得体的男男女女,我才不敢乱跑呢,万一惹出什么事来可就太麻烦了。
一路和他搭话的人实在不少,我举着那小半杯苹果汁,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躲在方刈身后听他们聊些我不懂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有些告一段落的架势,我张了张嘴正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吃饭,然而还没说出半个字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哎呀,老板在这里啊。”一位穿着酒红色礼服的女孩子牵了一个比她略矮一点点的年轻男子拦到我们前面,她的眼睛大而深邃,唇上一点玫瑰枯红,眼睛下点着一颗小巧的泪痣,一头深棕色的长卷发因奔跑而微微散乱,可爱又灵气,像上世纪末的电影明星。
她实在是我喜欢的长相类型,甚至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看,直到她望向了我,如珠如玉的声音爽快又不失女子娇柔,“咦,你好好看啊……”
她拉着男子的手还未放开,往前半步凑近躲在方刈身后的我,“嗯……总觉得你看起来好眼熟,可是我应该没有见过你吧?”
“孟雨晴,她是叶怜。”方刈抓住我的手,把我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一边向我介绍说这就是他手底下负责藏品采买的人。
我登时露出崇拜的眼神,没想到这位活泼的漂亮姐姐居然这么厉害。
方刈忍俊不禁,“漂亮姐姐?你的年纪可比人家要大……”
“啊?啊……不好意思啊……”我尴尬非常,因为方刈从那之后没有告诉过我我的实际年龄,我也并不在乎这种问题,反正看起来又不老。
孟雨晴看起来随性,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一绝,嘻嘻笑了几声,便问我要不要一起先吃点东西。
或者说这也未必真的是通过察言观色得出的结论,毕竟稍稍一用逻辑便知,我这么害羞的人,刚才肯定一直跟在方刈身后,而方刈的身份在此,肯定很多人前来寒暄,肯定无暇顾及到我,这么一想,我必然已经又累又饿了。
方刈本来打算让孟雨晴带我去吃饭,说自己还有些人需要一见,然而孟雨晴却笑了,“我听爷爷说,你连和她逛博物馆都放心不下,这才过了几个月,把她带来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宴会上就舍得扔到别人手里了,哎……真是本性难移。”
“不是——”方刈抓紧了我的手,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多么像一个着急辩白的小男生,他低低咳嗽两声,“小怜,我——”
我手下轻轻一捏以示安抚,“你不急的话先吃点东西再去嘛,也这么晚了。”
不知是否是幻觉,我竟然留意到孟雨晴向我眨了眨一边眼睛,仿佛是感激。
孟雨晴带着的那个男子看着只有二十来岁,打扮得很时尚,神情却比我还要拘束,似乎很不擅长这种场合,虽然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和方刈搭话,好像还……很崇拜他的样子?!
我埋头吃着碟子里的烤芦笋,烤得微焦的尖尖末端,配上酸甜的酱汁,一咬下去的鲜嫩口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要光吃菜。”方刈将一碟切好的牛排推到我手边。
在转头望向他时,我的余光之中,看到了孟雨晴和那个男子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孟雨晴真是快人快语,她拍了拍身边之人,毫无顾忌:“你看看,这就是你和别人的差距,也就是一条银河那么宽吧。”
我以为孟雨晴是在暗示他给自己切牛排,结果男子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之后,她继续熟练地卷着碟里的意面吃,并无要人照拂的意思。
孟雨晴的纤纤玉手握着那只闪着银光的叉子,手腕翻转之间,蘸着奶油松露的长条意面已在叉子上卷了三卷,仿佛一颗精致的龙须酥糖。她柔软蓬松的卷发、酒红绸缎的礼服、脖子与耳边的碎乱星光,以及眉眼之间的郁郁情愫,都在她不经意将跌落的发丝撩拨至耳后时,变成了一幅优雅的上世纪广告画。
她的气质并不强势,甚至有些柔媚,只是那独上高楼的寂寞愈发显出她的遗世独立——孤独,但是却不需要任何人。
我猜想她大概是喜欢身边那个男子的,否则她这样有着良好修养与漂亮外表的人,怎么会将一看就是普通人的他带来这种地方,还如此照顾?
我衷心希望她不是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将终年的期待交付给无常的人类君王。但若神女本身以此已为快乐,也未尝不可。
思及至此,我切下最后一根烤芦笋——我觉得应该是烤得最好最香,不舍得吃的那根——的笋尖,递到方刈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