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不久,我们终于回到了东南部的乡间,这边已经不下雪了,门前的大花园经过了修整,原本的一大片玫瑰树迷宫被换成了浅浅的喷泉水池,等天气再暖一些,就可以在离主喷泉稍远的水中播种睡莲种子了。
“为什么要把那些玫瑰树砍掉啊?我还以为今年可以看到玫瑰花墙了呢。”
方刈说开春之后要在此举办宴会,留着那么大的迷宫,会产生很大的安保压力,所以换成了一眼便能看到头的浅水池,水池周围以及水底都装满了灯,晚上一开便亮如白昼,哪怕是一只飞虫也无所遁形。
宴会啊……
我在回程的路上拿方刈的平板电脑看了一部据说前几年曾经一度爆火的电影,讲述了一个船员假装成富豪的故事。
还是因为我偷听到列车服务员说方刈长得像主演才去看的,结果发现服务员大概是脸盲,根本一点都不像嘛!
剧情也俗套到家了,我根本理解不了里面的所谓款款深情。看完还和方刈吐槽,这就是部烂片。
也不知道古堡宴会,是不是也如电影里演的那样。
进门之后,方刈没有回起居室,而是直接带着我到了小会客厅。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个房间,柔软的波斯地毯,燃烧着上好雪松的壁炉,骨瓷茶具的玎玲声,红茶的馨香,甚至书页翻动的声音……
我惊讶地看着厅中人熟悉的脸,竟然是叶言。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叶言将手中的书放下,叠整齐,收好,居然是我之前看过的那一套《周易》,“也许什么时候,我就能从方先生藏的书画上发现口红印了。”
他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我每次看书前都有认真洗手的!”
叶言对我十分不屑,根本没打算搭理我,倒是方刈开口了:“你是又花完了钱,跑到我这里来蹭吃蹭喝的吧?”
“哈哈哈,怎么能叫蹭吃蹭喝呢。我听说你要办春季宴会,过来搭把手。”他又指了指那套《周易》,“再说了,如果不是我出面,就凭你手底下那个掮客小姑娘,能有本事从人家手里横刀夺爱?”
方刈皱了眉头。
“你放心,我对你的人偶毫无兴趣。”叶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就着玻璃水壶下香薰蜡烛的火苗点上,在巧克力味的烟气里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漂亮的人偶小姐,方刈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一个追了很久也没成功的学妹?那你知不知道,我那个学妹接待过的客人名单里,就有他的名字?”
“叶言!”方刈终于低声吼了一句,手上青筋暴起。
“怎么,只许你背后说我,不许我明着说你?咱们俩到底谁更像小人?”他眼神狡黠,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反应。
我胸口有一霎那剧烈收缩带来的阵痛,但它很快就连同我涌起的心潮一起,像骤然失去推动力的喷泉一样跌落涣散,了无踪迹。
“叶先生,你这样称呼我,有点不礼貌。”我淡淡地说,“至于你学妹的事,我想欲望乃人之常情,只要你情我愿,不伤害他人,就没有什么必然对错。方刈想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他个人的权力,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理解他、尊重他。”
叶言盯了我半晌,眼中有惊讶。
“原来叶小姐不是人偶啊,真是失礼了。”叶言竟然对我道了歉,虽然这个道歉态度十分的高傲,但我能感受到他确有歉意。他身上也有那种和方刈相仿的风流气,只是他像六朝狂士,而方刈更像战国公子,“看来方先生经天纬地,倒转乾坤啊。”
“看来你没什么正事。”方刈拉起我的手,“走了。”
与他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两边的墙上每隔一小段路就挂着一幅油画,都是些乡间野趣,花园小景,与华丽的装修格格不入。
我曾问过方刈关于这些画的来源,他说是以前学画画时,在外采风的习作。当时我追问他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不是更希望做一个安乐的农场主,他却说不是。
他说自己最想做那个能够梦为蝴蝶的庄周,如果做不到,就做窃符救赵的魏无忌。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在刚才的一念之间,觉得他像战国公子吧。
方刈敲了敲我的头,问我一声不响地,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刚才叶言对我说的话,是不是作为女人都应该在乎才对?可我觉得那不重要,我知道你实际里是什么样的人。”
他嘴角有笑意,将我的手握紧了一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对我说:“我好像抓到了。”
“抓……抓到了什么?”
“梦里的蝴蝶。”
在家中休息了几天,方刈又开始每天出门忙碌。不同以往的是,他没有再每天让我闷头读书,而是把我交托给叶言,让叶言给我上课。
他们的关系真的很让我迷惑,明明经常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方刈却让他大大咧咧地住在这里,还放心地把我的白天交给他;而叶言明明总是对我很嫌弃,但听说要让他来上课,除了揶揄几句,也没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我不清楚叶言要教我什么,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这天一大早爬起来收拾好,吃了早饭,带了纸笔就去找他。
结果守在他房间门口的仆人却说,叶言还没起床。
我不好进去,也阻止了仆人把他叫醒的提议,在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后,门终于开了。
叶言很显然已经洗漱过了,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印花衬衫,随意地敞着顶头两颗闪着贝母光芒的衣扣,发尾微微潮湿,与我第一次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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