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被火烈紧紧抱着的窦豆只能正对着上天,用脸迎接着雪花,眯着眼,穿过迷蒙的雪雾,看着漫天此起彼伏的烟花,凌乱的大脑里,浮现出汤楠楠的身影。
自从在大学校园里出了车祸,汤楠楠的智力受到了影响,说话做事就像个小孩子。以她的能力和好强,如果不出意外,大学毕业后,她完全可以飞得更高,走得更远,可是因为车祸后遗症,她连修完大学课程都勉为其难,如果不是学校里特别照顾,她也毕不了业。
毕业以后,她只能回到父母身边,凭着父母的关系,进了一个清闲的单位。
而原来跟火烈逐渐冷却下来的感情,也因为她的车祸,慢慢又回温,恢复了正常。
的确,火烈是不得已而做了传说中的好男人。
火烈可以不再接受她,可是,火烈就是火烈,是个打肿脸也要充胖子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他是不会不要她的。不为别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去年除夕老同学聚餐时,汤楠楠坐在火烈的身边,当时大家在打酒官司,都想把酒灌在别的人的肚子里,不过,老家的酒风再怎么急需整顿,还没人跟女人太计较,一般来说,女人都是随意的,但是男人们会拼个你死我活,不灌趴下几个,那是决不罢休。
跟窦豆明争暗斗了很多年的汤楠楠,虽然脑子被撞坏了,但是对窦豆的敌意却一点没撞丢,她会时时提醒大家:窦豆很能喝,因为窦豆的爸爸能喝,“老子英雄女好汉吗。”窦豆老爸窦明礼海量,这是小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提醒了几次以后,窦豆心说:“都说变傻了,我看她处处跟我作对的习惯一点都没改变,她还生怕大家忽略我的存在,她如果傻的话,她怎么不教唆着别人,让她自己喝酒?或者让火烈喝酒?”窦豆忍不住反击说:“楠楠,我听说你也很能喝,有次中秋节,火烈要跟你分手,你难过的自己喝了将近一斤白酒。”
这是她自己跟别人说的,高中时,有个中秋节跟火烈闹别扭,说自己喝的不省人事,因为没人考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同学们传得沸沸扬扬,说火烈要跟她分手,她寻死觅活的。
汤楠楠见窦豆揭了她的老底,脸一红,头一低,娇滴滴的一副小女人样说:“我滴酒不沾的,不信,你问问火烈。”
那一刻,面对从来都很强势,而今柔柔弱弱的汤楠楠,窦豆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不该跟她这么计较,再者,就冲她是火烈的女人,她也不该计较。后来,汤楠楠再怎么挑衅,窦豆都假装没听见。
想到汤楠楠在火烈面前那种小鸟依人的情景,窦豆真是酸辣苦辛一股脑皆向胆边生!
“就是跟菊地死在一起,也不能跟火烈死在一起。”
她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自己一跳,居然会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想起了菊地。
难道,自己心里那个神圣的位子,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位子,已经悄悄的自动易主了?而自己居然后知后觉的才接到信息,从被篮球砸倒、火烈拉她起来那一刻,直到今天,火烈在那里盘踞了将近十年啊,她几乎每天都是枕着火烈的名字睡的。这中间,那么多男孩子企图坐到这个位子上,都以失败告终,现在,难道他已经走下了神坛?
这感觉咋就那么百味杂陈的想让人痛哭一场呢。
窦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噔噔噔地次第响了,这是短信提醒,除夕夜,守岁夜,大家都会在春晚的零点钟声响起时,给亲朋好友祝福拜年!
火烈动了动,依然固执地站在楼边不说话。窦豆心说,还是让我厚着脸皮打开这个所谓的“殉情”僵局吧,傻子才去真跳楼,一个要娶老婆的男人和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老爸老妈都不要了,要一起玩跳楼?你们这么会搞笑,你妈知道吗?
“把我放下吧,我很沉的,你该累了。”窦豆轻声说着,身子往下滑,但是火烈死死的抱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雪越下越大,窦豆和火烈的头发上、眉毛上落了一层白。
天上五颜六色的烟火更多了,带着嗖嗖的哨响一飞冲天!鞭炮声也热热闹闹的响起,爆竹声中一岁除!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任性不起。
“楠楠今天怎么没来吃年夜饭?”窦豆问道。
“跟我父母、她父母去海南了。” 火烈打了激灵,他穿得很单薄。
很多年前,十几万就能在海南买套住房,老家不少人在那边买了房子,冬天老家很冷,老人们就到温暖的海南过冬。这也是窦豆的奋斗目标之一,有钱了,先给老爸老妈在海南买一套猫冬的房子。
“我们回屋吧,外面太冷了,你,别冻病了。”窦豆又劝道。
火烈没再坚持,木然的抱着窦豆转身,回到屋里,把她放下后,他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走吧。”
窦豆一听可以走了,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因为跑得太急,她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右边脸上蹭掉一层皮,火辣辣的痛。
她又被火烈老鹰抓小鸡似的拎回来,火烈把她按在沙发上,蹲下身子,给她穿上鞋子,在刚才的打斗中,窦豆踢掉了一只鞋子:“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光着一只脚也往外跑,就这么怕我?放心吧,今生今世,我火烈都不会再动你一手指头。”
窦豆呆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没动。
“我,我有负罪感,我觉得咱们两个是不是太渣了?汤楠楠作为你们火家的儿媳妇,带着四个老人去猫冬,简直就是24孝好媳妇啊。她老公却在老家要与另一个女人一起殉情跳楼,哇哈哈哈……火烈,笑死我了。咋就这么讽刺呢?咱俩个是不是很招人恨呀?”
火烈穿好自己的羽绒棉衣,开开门,头前走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窦豆家门前的大路上,火烈面无表情地说:“回家吧,我走了,就不送你到家门口了。”
窦豆眼圈儿红红的拍着窗子,火烈摇下窗子问道:“还有什么事?”
窦豆把头伸进车窗里,在火烈的脸上吻了一下说:“火烈,抱歉!火烈,谢谢你!”
“应该我说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我后悔的是没有那个本事带你远走高飞。”火烈顺手捏住窦豆的下巴,看着窦豆的眼睛说,眼神像以往那么坦荡那么温暖。
“真的,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窦豆非常诚恳地说。
“包括今天的非礼?”
“嗯,包括你今天的手下留情。”窦豆点点头说。
“挖苦我?我不渣了?”火烈放开窦豆的下巴说。
“没有,不渣,一点都不渣,相反,你是个好男人,尤其是对汤楠楠来说,无论她成了什么样的人,你都会伸手接着她,不让她掉到地上。无论你多么委屈,你都会娶她,对她负责。虽然有些傻,但是不得不说你够爷们!她上辈子一定烧了高香!或者你上辈子欠了她的,今生来还情了。
如果是我变成汤楠楠那样的话,你会收留我吗?”火烈嘴巴动了动,试图解释。
“别解释了,你不会的。因为我不是汤楠楠……你可能真的喜欢过我,但是我并没有渗透到你的骨血中,让你习惯成自然地要保护我,照顾我。
舍弃我,你顶多有些遗憾,舍弃汤楠楠,你会觉得像在剔你的骨,挖你的肉。”
火烈嘴上不愿意认同窦豆的话,但是心里又心酸的觉得,也许确如窦豆所言,但他实在不甘心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好想好想抗争到底。
“你又不给我机会,怎么会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我就是给你机会,结局也是注定的!你不妨现在就试试看,马上打电话跟汤楠楠说,你要分手,你爱上窦豆了,你要娶窦豆为妻!”
火烈站着没动,神情复杂难看……
窦豆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他脸沉似水,不敢与窦豆对视,面颊上的肌肉一直抖动不停,喉结也在不时地滚动。
窦豆戏谑道,“火烈,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无条件投降吧!你不敢,你也不忍!在你心里,窦豆受伤没事,或者窦豆不会受伤,反正你也没看到过窦豆独自舔伤的时候。
但是汤楠楠可经不起任何伤害,在你们漫长的爱情马拉松比赛中,她让你看到过很多她的弱不禁风和各种伤不起,所以,宁愿你火烈打断牙齿和血吞,你也舍不得汤楠楠受一点伤害,对吧!
但,我又何其无辜,我招谁惹谁了,没人疼没人爱,我认了!你说你们没事折腾我干嘛?就我好欺负是吗?”窦豆想起了之前种种,为什么受伤的都是我,她忍不住眼里蓄满泪水,同情起自己,恨不得为自己两肋插刀!
火烈只能干巴巴地说,“窦豆,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也很在乎你。”
窦豆擤了把鼻涕,“算了吧,我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不需要你同情。”
“窦豆,咱以后还是好,好哥们。”
“嗯,好吧!我爸说要请你吃饭,你来吗?”
“为什么不来?哪天?”
“明天晚上好吗?”
“我有个条件,就我和你们一家。”
“好的。”
火烈疆硬了一晚上的脸,有了一丝笑意,他挥挥手,开着车子跑了。
窦豆家。
火烈这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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