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那孩子眨眨眼,很懂事地说:“嗯。可是外婆和妈妈很讨厌他。”
“大家都讨厌他,外公在家里是不是很可怜啊?”
贾鹏鹏点了点头。
“所以鹏鹏就不能再跟着外婆、妈妈一起讨厌外公了,不然,外公会变得脾气更坏。”
贾鹏鹏似懂非懂地说:“我知道了,奶奶。”
倪宪鹏在旁边一声不响,静静地观察着两个人。
吃罢晚饭,倪宪鹏就把孩子送回外婆家,两个大人没再说什么,各自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一宿无话。
周日,一早。
倪宪鹏又把贾鹏鹏接了过来。
这次,他没带孩子出去,而是拿一本书站在客厅里靠窗子的地方,顾自装模作样地读着。就那样,把贾鹏鹏交给了白铁原。
白铁原把一沓旧报纸拿出来,跟贾鹏鹏一起坐在餐桌前,教贾鹏鹏叠纸船儿。贾鹏鹏兴趣浓浓地叠着,白铁原待他学会以后,就起身到厨房里,端着一筐菜出来,一边摘菜,一边对他说:“等你叠多了,奶奶就去街上买点油漆回来,把咱们的小船儿穿起来,漆上五颜六色的油漆,做成门帘,挂在门上,一定很漂亮。”
跪坐在椅子上的贾鹏鹏坐正身子,兴奋地小屁股一起一落地说:“我现在就想把小船儿漆成五颜六色的。”
白铁原温和耐心地就像亲奶奶般,“好好好,我们先去量一量看看,我们的门有多长多宽?再算一算看,做成一条帘子需要多少条小船,做成整个门帘,需要多少条帘子,然后再算出总共需要多少小船。”
倪宪鹏很满意这种家庭氛围。
他也不看书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根软尺,跟儿子一起去量卧室的门框长宽各多少,再把已经做好的几只小船串起来,量量有多长,这样算下来的结果,一米大约需要十只小船,一条帘子大约两米长、二十多只小船,如果总数需要十根帘子的话,就得做二百多个小船。
二百多在朋友幼儿园中班小贾鹏鹏心里是个很大的数,贾鹏鹏小朋友表示很气馁、很没信心,倪宪鹏耐心劝说道:“做任何事,都是从一开始积累的,如果没有耐心,就什么都做不成。”
“鹏鹏不着急啊,你看这会儿的功夫,你自己已经做好十多个了,奶奶有时间的时候,也帮着你做,咱们一起叠就快了。”
贾鹏鹏点点头,信心大增,手不停歇地又折了起来。
白铁原看得出,倪宪鹏显然很享受那种一家人围在一起的感觉。
倪宪鹏的情绪一时起起伏伏。
“妻贤子乖,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围在一起,谁做谁的事,多么美好的人生啊。可是…然而,都是镜花水月……”
倪宪鹏拿着书,愣在窗子旁,看到儿子安安静静地呆在白铁原身边折纸船,不由得叹了口气。
“儿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改随了母姓,老婆不是自己的老婆,连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倪宪鹏苦笑了一下。
傍晚,带贾鹏鹏到博物馆和书城玩过回来,按照孩子的要求,在外面吃了顿肯德基,倪宪鹏就把孩子直接送回了姥姥家。回家时,路过街角的克里斯汀饼屋顺便把前天晚上订的生日蛋糕取回来。
再到花店把预定的花取出,店主已经用包装纸把一束香水百合包好,并插上了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祝你生日快乐。
白铁原看到蛋糕和百合很是吃惊。
倪宪鹏一边打开蛋糕盒子,一边说:“不知道你多大年龄,就没买蜡烛,咱们也不吹蜡烛了,直接切开开吃吧。”看到白铁原眼里闪烁的奇怪光彩,倪宪鹏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殷勤、体贴,感到难为情起来。
白铁原没说什么,悄悄地拿起塑料刀,把蛋糕切成一小块儿,放到小盘子里,先给倪宪鹏一块儿,然后自己也切了一块,埋着头,慢慢地品尝起来。
倪宪鹏看向眼前的女人,不明白她何以如此宠辱不惊,给她过生日,送鲜花,最起码也该表示一下感谢吗。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不该对一个保姆这么好?她应该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啊。
或许是奢华的生日过多了,对咱这简单的生日看不上眼。倪宪鹏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一厢情愿,没事找事了。
静静享受完一块蛋糕,白铁原才用低低的声音说:“也许你不相信,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生日蛋糕和鲜花。”
“怎么会呢?”倪宪鹏的疑问脱口而出。她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吗?怎么就连生日都没过过?随即就觉得自己有点八卦,“我说过对她的事一概不问,怎么就好奇起来?”
知道自己居然是第一个给她送生日蛋糕和鲜花的人,倪宪鹏立刻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人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活泼起来,“白铁原,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皆平安!”倪宪鹏这话说地真心实意。
“谢谢你。”白铁原笑得很真诚。
“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啊,你可以不回答。你为什么要鹏鹏叫你奶奶?你有那么老吗?”倪宪鹏看着白铁原姣好美丽的脸,不由地笑了起来。
白铁原也笑了,她笑起来的确很美。
“鹏鹏是个可爱的孩子,这孩子是幸福的,虽然你们夫妻离异了,但是看得出来,丝毫没有给孩子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他很阳光,可能以后也不会活得像你这么沉重。
这也说明,你岳父母家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并没有给孩子灌输对你这个父亲的怨恨,不管因为什么,你毕竟是抛妻弃子的那个人。所以,我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是复婚比较好,最起码孩子有个健全的家。”
“抛妻弃子”一说,让倪宪鹏觉得自己的心被赤裸裸地撕裂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这场失败的婚姻中受伤害最大,损失最惨重的人!这个女人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
“你答非所问,这跟你让孩子叫你奶奶有什么关系?”倪宪鹏在报复性发问。
“我想,叫奶奶可能会让你妻子和岳父母家的人比较放心吧,一个老奶奶保姆,不至于影响你们夫妻……”白铁原斟酌着说。
倪宪鹏突然就明白了白铁原的良苦用心,她是担心因为她而影响他们夫妻复婚,倪宪鹏轻呼了一口气,一个心思这么缜密、善良、处处为别人考虑的女人,不会是个可怕的危险的不安全的保姆。
他觉得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个圣诞节还是不错的,难得的清幽温暖,倪宪鹏想。
这个圣诞节让白铁原放下了对倪宪鹏的心防,撇开感情不谈,抱团取暖的感觉也可以很清净,很温暖,很友好。
她觉得她的运气真好,这个临时蛰伏之地,让她很满意。接下来的日子,她可以安心地、好好地为自己筹谋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