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也都成了咱爹咱娘了。
老姐妹今天都很动情,孩子们联姻的美好前景,让他们思前想后地乐极生悲。
半年以后,这场在新社会、新国家、新时期由父母包办的新婚姻,在两家父母的操持下,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完成了。
新婚的胡雪飞,当时那个幸福劲儿就别提了,这个不善张扬的老实头,居然把新婚的媳妇带到公司里好几次,热情似火地跟小媳妇炫耀他的机器他的工作,可能还有只想让媳妇知道的——他的能力他的事业他的追求……
惹得公司那帮小光棍们垂涎欲滴啊。
“小样居然能挂上这么漂亮的码子?哪辈子烧的高香啊!”公司某窗口了望台边的每日焦点评论一。
“这是放在院里怕鸡叨,放在屋里怕老鼠咬,只有带到公司里,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放心吧?”评论二。
“啧啧啧,就胡雪飞这样的,我还真心没把他当男人,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只会爱计算机的机器人呢,原来也会爱女人啊,还这么赤果果地往人前带,显摆呢吗?”之三。
“说什么屁话呢?人家胡雪飞怎么就不是男人了?等着瞧吧,男人的特殊功能保证一点不少,就这跟老婆的热乎劲,没准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喜获胖儿子一颗!”
……
当年公司里沸反盈天的议论尤在耳边啊。
“没想到啊,当初一对幸福的新人,几年以后就闹到今天这一步……
唉!说人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自己又比人家好哪去了?杯具啊……” 倪宪鹏不由自主地感慨连连,无奈的摇摇头。
胡雪飞已经等在了靠窗的台子上,眼巴巴的瞅着门外,他对着进来的倪宪鹏摆摆手示意自己所在。倪宪鹏走到自助餐桌旁,随便弄了些荤素菜和点心,就端着来到胡雪飞跟前儿,两人面对面坐下。
“喝点酒吧,我要了一打啤酒。”胡雪飞面前一瓶打开的青岛啤酒,已经喝掉一半,他把另一瓶打开的啤酒推到倪宪鹏面前。
倪宪鹏没说什么,举起酒瓶跟胡雪飞碰了碰,一口气干掉三分之一,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不需要语言,更需要行动。
“老倪,我打算辞职。”胡雪飞艰难地说。
倪宪鹏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双喜香烟,扔给胡雪飞一根儿,自己个把烟点燃了,又把打火机一并扔到桌子上。胡雪飞从桌上捡起打火机,替自己把香烟点着,笨拙的抽了两口。
“我没脸再呆在公司,这样三番五次的去公司闹腾,老唐不说什么,那么我也怕公司里的人看笑话。”
“辞了职,你打算怎么办?” 自助餐厅陆续上人,人来人往中,倪宪鹏问。
“家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她跟我怎么闹,我都能忍受,昨天晚上,她差点把我妈推到,我妈那么大年纪了,还辛辛苦苦地跑上海来给我们带孩子,她怎么就忍心,就那么使劲地推我妈!万一我妈有个好歹,那结果我真不敢去想,她还不如捅我一刀。那么我忍无可忍就扇了她一个耳光,她拿着菜刀要跟我拼命,要不是儿子抱着她的腿哭,可能我就挂彩了。”胡雪飞狠命抽了一口烟,继续说:
“她还不如我那三岁的儿子。不是看儿子年龄小,老妈年纪大,我早就走了。”
“你现在走,儿子老妈一样要丢下啊。” 倪宪鹏弹了弹烟灰说。
“我想好了,让老妈带着儿子回老家去,家里有兄弟姐妹和老爸护着,那家人不敢过分。她家人敢提出离婚,我正好求之不得。孙巧玲那个女人我就不问了,管她怎么样吧。”
“你找好下家了?到外面做还能比我们公司好做吗?”不是疑问语气,是肯定语气。多年的同事成兄弟,外人都觉得胡雪飞傻不拉几的,倪宪鹏心里清楚,胡雪飞除了情商低点,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今天约自己出来,就是已经做好了撤退工作,让自己来,是帮他善后的。
“我也考虑到了,说实在话,不是老唐器重我,我也没有今天,我打心里感激老唐。但是,再留在上海,我常常郁闷的想死、想杀人、想爆炸。我一想到我母亲这么大的年纪,还要跟着我这没本事的窝囊儿子受气,那么我就不能控制自己,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来。”胡雪飞一股脑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全都倒在了肚里,喝得只打嗝。
倪宪鹏招手喊服务员过来,又打开了两瓶啤酒。
“不知道为什么,那女人就是不愿意离婚。我们早就不住在一起了,她睡卧室,我睡沙发。”
“跟她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呢?”
“没用的!现在两家人像仇人似的,我在她家人心目中,就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
“你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倪宪鹏问。
“当然有考虑过,根源可能在钱上。她刚嫁给我时,我很信任她,连工资卡都交给她,她拿到钱以后,一分钱零花钱都不给我,连每月住房贷款都要不来,我们开始就是为这个生气、争吵。
她怀孕后,非要我母亲来伺候她,那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我们整天为了钱的事不开心。再后来,我借口公司里要重新换工资卡,把工资卡要了回来,结果我发现,卡上几乎就没剩什么钱,除了每月还贷、衣食住行的花销,那卡上至少也该有几十万块钱的,那么我就问她那些钱哪去了,怎么花的?她说不知道,就那么花光了。
工资卡我拿回来不再给她,她又打房产证的主意,我给孩子办户口,她都不拿出来,到现在孩子的户口没法落实。那么我一生气,到房产公司办了遗失,废了那个房产证,重新办了一个。
昨天晚上,她就是为了这个房产证跟我拼命。我妈去劝我们,还被她推了一个跟头儿。这房子是我父母配点钱给我付的首付,是我和父母共同的财产,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起初,并没想做这么绝,既然是两夫妻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可是眼看她越来越不像话。我把工资卡要回来以后,她隔三差五的找借口跟我要钱,一个月能回娘家两三趟,每一次都要几千块钱。
我又不是能拉金砖的毛驴,哪有这么多钱供她这样折腾。如果她对老人好点,或者对孩子上心点,我也就算了。她每天除了逛街,就是睡觉。我妈带着孩子还要烧饭,烧好了饭她坐那里就吃。
吃东西也不讲人,自己在街上买些好吃的回来跟孩子吃,也不问我妈,你说,这样的老婆,要她做什么?她现在就是横着一条心来折磨我跟我妈,这日子还怎么过?”
倪宪鹏叹了口气,忍无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日子他经历过,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好吧,你出去也可以。但是要把家安顿好,万一她不让你妈把孩子带走怎么办?”
“她这么懒的女人,才不愿意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呢。我明天就把我妈跟孩子送走,然后直接从老家去深圳。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过去的老同学,工资虽然比咱公司低,总比在这里煎熬着强。”
倪宪鹏说:“老唐那里,我来跟他解释,你放心走吧。只是你这么一走,公司里一时半时可能会瘸腿的。”
“你跟老唐说,猎头公司推荐的那个德国海龟可以放心用,面试的时候,我跟他单独谈过,那家伙虽然还欠缺点对市场行情的敏感,入了门,会进步很快的。再说,我就是走了,也随时可以联系,现在,距离对我们来说,还能成为问题吗,在网上电话里什么不能交流?”
……
倪宪鹏陪着这位多年的老伙计、老兄弟,一直把一打啤酒喝光,才脸红脖子粗的各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