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看见了一间不太的空间,以及空间尽头处的一间牢房。
被黑铁般坚硬的栏杆困在牢内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瘦弱的青年。
昏黄的灯光打在对方略显凌乱的发丝上,一时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对方脸色苍白,目光沉寂虚浮,被套着白布像重型犯一样禁锢在椅子上,正透过栏杆与门外的梅林遥遥相望。
友好的问候尚未发出,比梅林先一步的是折原临也突然牵住她推开门走进去的身影。
“梅……!”耳边是太宰治焦急压低的声音,梅林可以感觉到他想拉住她的指尖擦过了她的掌心。
没能拉住。
青年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跟着折原临也走了进去。
“呀,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被关在这里的第二天还好吗?”
折原临也十分熟稔的态度让人怀疑他与对方是很好的朋友。
“还不错,特别是你刚才打晕了这些看管的人后我觉得自在不少。”病弱的青年歪了歪头虚虚地笑了:“毕竟一直被虫子盯着确实让人很不愉快呢。”
“请别这么说,这些可都是我爱着的人类的一员哦。”
折原临也笑道,转头对梅林介绍道:“这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前些日子横滨发出一些重大事件,听说是他推波助澜的,现在大家可都想教训他呢。”
他用幸灾乐祸的口吻笑着,如同看一出喜剧。
“你好,美丽的小姐。”名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青年微眯着眸子,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朝梅林笑道:“真遗憾,让你看到了这么狼狈的样子。”
青年拥有很白的肤色,脖颈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在灯光下突突地跳动着。梅林走近点看才发现是一张很深邃好看的外国面孔,但是他的眼睛却浑然无光,虽有深紫的眼色,此时却泛着缥缈的红光,像野兽一样找不到落点。
但他却对她笑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呢,清澈又迷人,很像我一位名为伊万·布拉金斯基的朋友。”
青年低低地笑了出来,眼底坠进梅林明媚的身影,却又很快就被他自己眸中的暗色吞噬了。
“不过,像你如此的人存在于这个满是罪恶的世界,总有一天,也会罪孽满身吧,真是不幸呢。”
他的眸中泛出了丝丝怜悯。
梅林一愣,随后笑道:“不,先生,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不幸。”
花之魔术师的一生怎么可能会有不幸。
不懂情感的他们,人类以及他们自身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如故事般的观影感,顶多是如群演或跑龙套那样的参与感而已。
不会悲伤,也不会痛苦。
本身舔蚀着人类负面感情更加饱腹的梦魔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不幸呢。
更何况,她可是追求美好故事结局的家伙啊……所以从古至今,她未曾感受过这个世界给她带来的不幸。
就算是曾经被她所遇见过的人们也不能在她心里留下不幸的痕迹。
或许这个殊待,是世界太爱他们了也不一定。
但病弱青年微微沉下来的脸色告诉她她此时正像一个傲慢的浪漫主义者那般可恶地笑着。
意识到这一点,梅林笑得更欢了,她有持无恐地隔着拦杆伸手触碰他柔软的鬓发。
“正如此时遇见你对我来说必然也是一种幸运的馈赠。”梦魔温柔地笑道。
但陀思妥耶夫斯基耷拉着嘴角偏了偏头避开她的手,可是又因为绑在椅子上还差点连椅子一起翻倒了,梅林善解人意地收回了手,视线放到他被套在白布里的手上,突然笑道:“请问,你会弹竖琴吗?”
“不……”他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轻声道:“但我会拉大提琴。”
“是吗?”梅林这么笑着,看着他道:“你也有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了一会,没有回应她。
过了一会才道:“门边的人不出来一起打个招呼吗?”
“不了,那家伙长得太丑不想见人呢。”折原临也在一旁泛着微凉的笑意道:“那么我们先走了,祝你计划愉快。”
“希望我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折原君。”
陀思妥耶夫斯基突兀道。
“算了饶了我吧,我这次可没有得到想要的报酬。”对此,折原临也摊了摊手:“全被身边这位小姐打乱了。”
“哦呀——”
“不过,”折原临也话锋一转,转头对梅林笑了,声线是说不出的温柔:“你能来见我,我真的很高兴,梅莉。”
但是下一秒,他又像犯病一样开心地踮着脚跟转了一圈,高声笑着:“恭喜你!!拯救了我!!人类终于没能失去一个爱着他们的人了!!”
像是疯过后的余韵慢了下来,折原临也说完后安静了下来,拉着梅林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梅林十分好心地顺带关上了门,她最后看见的,是外国青年温柔微笑的脸庞。
他用口型无声地告诉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