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工具,几人挖了一会,浑身是汗却也没能挖走多少烂泥。梁远雄一怔,带着几名梁姓后生跑进祠堂,拿出几尊排位,当锹分予众人。众人刨地挖泥,嘴里呼哧喊着号子,倒也是工具趁手,没一会便见了东屋木门,这东屋木门是梁老太爷前冬将老床板拆了,给学生们挡风避雨的,原与东屋之木材有天壤之别,此时在泥地里稳稳立柱,把门框撑得牢靠,梁老太爷上去一脚踹开木门,里面有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阵浮土散过,张志贤在木门——如今又变成了躺倒在地的木板,后头一屁股墩在地上,诧异地看着众人:“先生,太爷,师兄几个,好端端拆门做啥呢?”梁老太爷见张志贤灰头土脸,急忙前去,蹲身问了:“你个我儿,咋不知道跑!”张志贤还是一头雾水:“先生太爷,跑个啥?”高文镜几人又气又笑,还是梁远雄宅心仁厚,问到:“志贤,东屋都被泥水冲了,你倒是没事?”梁老太爷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个我儿,有没有伤!”张志贤半张了口,手中还拿着一张子生宣毛纸,“有啊太爷先生,我这一下墩到地上,把尾巴骨墩得疼得蹭得。”
梁老太爷也顾不上责备,唤几人赶紧远离东屋危房,把张志贤一把拉起,拖到门口,那张志贤紧捏着手中宣纸,直到出门看到一番折腾狼狈,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高文镜怨到:“兄弟,你把我几个吓了个没看的!”张志贤嘿嘿一笑,“文镜,你看我学字呢,没注意么。”说着将手中宣纸递出摊开:“文镜,诸位师兄师弟,你看我这几个字,是不是有官奴手笔?”
只见黄皮宣纸上写着“神”、“轻”、“椒”、“佩”几个字,都是扎扎实实的长竖,起笔有力,厚重朴茂,非雄强之人不能为也。梁远雄此时笑到:“兄弟,你这也算是书痴了!”几个人七嘴八舌倒是在学堂遗址里面争起来这几个字的优劣,高文镜在一旁把皮靴脱下,拿树叶子刮了,说到:“写‘神’字就有神佑呢,志贤大难不死,怕是得留个纪念。”人堆里有一小梁子弟,唤作梁远奇,此时抖个机灵:“志贤师兄,写着神、轻、椒、佩,此时也是神采轻轻,没有慌乱嘛!”梁远雄点头言语:“志贤倒是持重。三大,这倒是有大将风范。”
梁老太爷听罢,哭笑不得这一些个儿郎,生死之间倒是心大,转念却也佩服这张志贤命大福大,便说到:“张志贤生年几许?”张志贤回道:“先生太爷,日前过了生,方才虚岁二十五了。”
梁老太爷点点头:“也才及冠礼,你也尚无表字。今天大难不死,是为再生之时,就取这四个字给你取字。叫个:‘神轻’如何?”
张志贤这会正后怕,一时没听清楚,疑问到:“神经?神经啥太爷先生?”
高文镜给张志贤后脑一个巴掌:“你这个怂娃,说你‘神轻’,怡然自得,潇洒自在!”梁远雄接到:“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神轻’好!”
梁老太爷言:“远雄我儿有理,今后张家老三也不要唤我太爷了,叫先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