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队车马疾驰而过,掀起一阵尘烟。
飘荡的灰尘,在空中绕了个圈儿,落进了茶棚的大铁锅里,很快和沸腾的茶水融为一体。
溪宁默默看着,默默推远了喝过一口的茶杯。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侧首望着单手支额,闭目养神的南孤岑出神。
讬九成之孤岑兮,临万仞之石磎。
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姓他的名,由“孤岑”二字想到了马季长的《长笛赋》。
他是否也是独居于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常年俯瞰着嶙峋石谷?
不近人烟,不沾人情,才修成了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谪仙。
小半个月过去,溪宁在拉谪仙入红尘的道路上一路碰壁,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
除了姓名,她对他一无所知,他曾自称霜降谷谷主,溪宁也不知该不该信。
霜降谷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奇葩,谷主不善武功,而善酒。
品酒,鉴酒,酿酒,每任谷主都是高手。
霜降谷的枫糖液,和蜂尾阁的百花蜜,太极宗的清泠泉,白玉京的风凰果,并称“江湖四绝”。
霜降时节售酒,一坛万金。
而南孤岑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善易容。
自那夜出了溪府,他乔装成一个灰衣剑客,顶着一张过目就忘的大众脸,带着她风尘仆仆,一路北上。
溪宁目不转睛,炯炯目光比日光更灼人。
南孤岑缓缓抬眼,点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神情颇有些无奈,“怎么了?”
养了这些天,小丫头除了武功长进点,还是呆呆傻傻,整日里对着他神游。
“哦,没事没事。”
溪宁连忙收回视线,坐直身子,傻笑着摆摆手,看起来更呆了。
日上中天,日光驱走了十二月的冰寒,甚至有些热,晒得人口干舌燥。
茶棚的客人越来越多,一对侠侣坐在溪宁斜前方,亲昵地依偎着,男子附在女子耳边说了什么,逗的女子吃吃地笑。
溪宁心有所感,扭头看向南孤岑,莞尔:“你不觉得直呼姓名太生分了吗?”
“嗯?”不置可否。
溪宁娇嗔:“我怎么没名没分就跟你走了?”
南孤岑:“我收你为徒如何?”
“不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往后她还怎么下手?绝对不行!
溪宁歪着头,思索片刻,忽而狡黠一笑,“我叫你月月好不好?”
“嗯?”冷意森然。
“月月不好听吗?月月,月月……”
溪宁笃定南孤岑只会吓吓她,完全不怕那冷煞人的寒气,不知唤了多少声,终于等到一个回应。
“嗯。”平淡无波。
寒气瞬间尽散,溪宁身边又恢复了正常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