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会有很多时间来面对自己,寻找自己,也许这是孤单的意义,也是提早认知和学习一下,该如何和自己相处。一旦学会了,这辈子就会少很多痛苦,可如果学不会,生命将是永久的难过和痛苦。
邱天从不吝啬对自己孤独的重视,事实上,她从前最喜欢的,也是孤独。
但人终归是不能自己一个人生活的,社会动物的属性,是需要融入社会。邱天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低落,很多时候,她好像无比需要这个世界的关注,需要他人表达赞美,或者仅仅需要给自己化个漂亮的妆,穿上满意舒适的衣服,然后走在人群里。
转眼又到了圣诞,邱天记忆里,上一次过圣诞还是初见刘先生的时候。那时候邱天喜欢一个人乱逛,圣诞就去各种布置灯光的地方打卡,然后晚上回来和刘先生坐在客厅里,听他们聊天。
但近两年,究竟是怎么过的,邱天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
在没有刘先生消息的日子里,只要想到孤独,邱天就必然会想起刘先生在的日子。那是她生命里,少有的,被人时刻陪伴的时光。
可现在邱天看不到刘先生的一丁点消息。
看不到也挺好的,省的邱天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
只是这两年的日子,终究让邱天明白,自己当初那么难过,不是因为刘先生究竟做了什么,而是她自己,私心里希望刘先生能做到的事,刘先生用了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去解决。
是违背了她的心愿而已。
也许刘先生确实不够爱她,可她,也未必是真的那么爱刘先生。
越接近新年,刘先生的痕迹就愈加明显,市里到处都挂满了灯,邱天偶然下班走在街上,就好像这两三年都没过一样,仿佛她还要蹦蹦跳跳地,回到最初的那间屋子,在那里,刘先生会备好热饭和酒,等她回来。
她还会特意去之前的街道走一圈儿,但最终也只能明白,清醒地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她回想起自己这一年的成长、变化,也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毕竟在,全国各地大范围爆发感冒,邱天也没能幸免大病一场的时候,也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不再哭泣。
她一个人喝感冒药,烧好热水放到保温杯里,蒙着被子开始大睡,醒了就喝水,喝完接着烧好放到保温杯里,然后去窗口坐一会儿,吹吹冷风降温。不知道夜里醒了多少次,但总归是一直睡不踏实,不断喝水还要不断醒了上厕所。
天亮就给自己熬小米粥,测体温,昏睡。
尽管丝毫不见起色,而且开始浑身酸疼,加上没怎么吃东西,邱天上厕所都开始眼冒金星了。
但她都没哭,都没有像刘先生离开的时候她自己陷入悲伤一样,而是清醒、理智地想尽办法照顾自己。
吃各种药,收拾好自己,就躺下又开始睡。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沉,醒来的时候,确实整个身体都感觉轻松了不少,但总隐约感觉,好像刘先生回来了。
刘先生在她身边,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邱天也没想到,再靠近他,再一次拥有这么踏心的体验,竟然是用这种方式。
可她也只能一个人去扛这突如其来的病痛。
烧是慢慢退了,反反复复地,但紧接着,就开始嗓子痛,不断卡痰,由于嗓子痛,又不敢用力咳,整个人嗬哧嗬哧地,像病入膏肓的老人。
邱天开始尝试各种治疗嗓子痛的办法,吃消炎药,煮梨水,把橙子划开,撒上些许盐,用热水蒸,然后连汤带橙子全部吃掉。
除了当时吃下那会儿,丝毫不起作用。
值得庆幸的是,邱天没有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想尽办法,想让自己的症状赶快轻一些。要搁以前,邱天肯定会痛哭流涕,一边委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照顾,一边觉得肯定是自己不够好,没资格,才导致自己一个人承受,于是愈加难过和低沉。
但现在,邱天只会想:谁还能不生病呢?大家都是这样的,生病了好好休息,吃了药就会好的。
她意识到这种改变的时候,都无比感谢当初自己走两步都要坐下来歇会儿的时候,选择了去医院找中医,扎针喝中药。
她开始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尽管也会有各种不开心和委屈,但情绪不再是长期低沉的状态了。
烧退了以后,邱天的嗓子连着疼了三四天,最严重的时候,根本说不出来话。
后来好不容易嗓子好点了,又开始吃啥吐啥,只能吃点辣的,吃完又会拉肚子。她甚至在想,为什么不直接死掉,要熬着受这种罪。
人在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就会反复意识到,无病无灾的日子有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