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妍一人用了早膳。
崔嬷嬷见了叹气,说:“夫人,老爷昨儿个早上才出屋,昨儿个午时就又闭关了。老爷这心结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开,我瞧着夫人早膳用得没滋没味的,比不得年前有老爷陪着的那些日子用得尽兴。”
李妍翻看着这一年来总开销的账本,略微抬头说:“小孩子都知道饭要抢着吃才香,一个人用膳实在没啥趣味,何况前几日荤腻吃得有些多,今儿个就喝一小碗粥倒也舒畅。老爷这心结……怕是反反复复得好几个月罢,迟早会好的。”
晴儿端过来一盘蜜枣呈在李妍面前,李妍随手抓了一颗吃,眼睛一直盯着账本,当她看见帐本上详细记着府里一年基本生活的开销要十多万两银子时,有些被吓住了。想来也是,光过个简单的年就花了上万两,另外孩子们过年的礼物还不算在内,因为就骁儿和珺儿的玉佩便值个上万两。
府里上下共一百多号人,十多万两或许还是节俭着花的。
李妍之所以想起来要看账本是因为大清早的齐管事和殷账房过来了,给了她一张条子,上面有徐澄的亲印及亲笔字,要从库房里提二十万两银子和一万两黄金,另外还提了三箱珠宝,总价值在五十万两以上。
当时李妍有些吓懵了,所以用膳起来才没滋没味,她知道徐澄要拿这些钱去养兵马、买武器,还要一大笔钱用来犒赏,既然要干大事,那可是要花大钱的。徐澄这次是备水一战,估计这五十万两的银子花起来还不能大手大脚。
李妍寻思着怎么来钱,虽然有田庄和宅院,铺子也要开,但想挣钱还得周转的,赚钱没那么快。
倘若徐澄过些日子又要一大笔钱怎么办,府里的人还要过日子呢,而且府里剩的钱财真的不多了。
开始她想到卖田庄和院子,但仔细一想,觉得万万不可,此事要是传到皇上那儿,那可是不得了的事,皇上用腚也能猜得出徐澄想要干甚么。就连早上殷管家说要提的那些钱财,也得今晚上偷偷摸摸往外运,不仅掩外面人的耳目,连府内的人的耳目都要掩住,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的。
李妍细细看着账本,忽然来了灵感,因为她看见账本上还记着去年章玉柳的开销,想起章玉柳的拂柳阁还封着呢,章玉柳在府里也呆了这么些年,阁里肯定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李妍放下了账本,伸了伸懒腰,说:“嬷嬷,坐多了腰骨都酸痛,要不咱们出去走走罢,我记得章玉柳的拂柳阁一直封着,何不去瞧瞧?”
崔嬷嬷扶起李妍,说:“林管事说拂柳阁的东西要老爷看过后才能入库,可是老爷一直没想起来要看,咱们能自作主张去拆封么?”
李妍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觉得徐澄应该不会怪她自作主张,她这可是费尽心思为他筹钱呢。
晴儿才为李妍找出妆缎狐皮斗篷,还未来得及为李妍披上,宋姨娘便带着碧儿过来了。
李妍见碧儿双手捧着一个大锦布包袱,还不知宋姨娘这是带来了啥,有些纳闷。
宋姨娘谦和温顺地福身,“夫人万福。”
“妹妹多礼了,不知妹妹所为何来,今日外面又飘了些雪花,妹妹不必来请安的,我早说过,一旬来个两三次便罢。”
李妍坐下了,崔嬷嬷也为宋姨娘看了坐,晴儿还把刚才的那盘蜜枣端了过来。
宋姨娘拿了一颗蜜枣在手里,说:“妾身整日闲着无事,这大年初二本该带孩子回娘家一趟,但老爷昨日遣林管事来吩咐了,说今年天格外冷,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路上的冰是冻了又化,化了又冻,怕路上不安全,便派马兴带人替妾身和孩子们去宋家一趟走个过场。呆在阁里实在闲得慌,就寻思着来看看夫人,何况大年初二该喜气洋洋的,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唠唠才好。”
“妹妹说的是,我适才还说坐多了腰骨酸呢,我呀,也是走不了娘家,太远了。细细数来,我都好些年头没见着爹娘了,也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西北可是个苦寒之地,他们一呆就是数年,怕是遭了不少罪。”李妍说时颇为动容,眼眶红了起来,她可不是思念李祥瑞,而是思念自己的亲生父母。
宋姨娘见自己惹得李妍难过,慌道:“都怪妾身这张嘴,一不留神戳到夫人的痛处了,还望夫人莫怪。”
李妍摇头,“我不怪妹妹的。”
宋姨娘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李将军在西北驻守了好些年,说不定过个两年皇上就让你的爹娘及两位兄长回来了,到时候夫人少不得要与娘家人团聚的。”
李妍点头,释然地笑了笑,“妹妹说的是,总归有相见的时候。”
宋姨娘将那颗蜜枣吃了,不敢再乱说话,伸出双手在火盆上方烤了一会儿,她见碧儿还捧着大包袱呢,便把碧儿招近身来。
“夫人,妾身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常去绣房看看,便也跟着做起了针线。”宋姨娘说话间已经打开了包袱,拿出那件华丽无比的紫袍来,“这是妾身为老爷做的长袍,不知老爷穿着是否合身。”
宋姨娘怕紫袍碰着了火,站起来拿在远处看。李妍也起身跟着过来,她被这件紫袍真是闪花了眼,她以前只听说宋姨娘针线活如何了得,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她亲手做的东西。
李妍惊叹道:“妹妹真是好手艺,你已多年不动手了,没想到做出来竟然一点也不比往年差,这么好的袍子,还真是让我大饱眼福了,老爷看了定会喜欢的。”
宋姨娘脸儿微红,谦虚地说:“夫人过誉了,只要老爷不嫌弃才好,妾身还担心在老爷面前献丑了,才先给夫人过目的。”其实她是担心直接给徐澄,徐澄又像几年前那样嫌大嫌小的,她会下不了台,而且她越过夫人私自送紫袍给老爷,难免会让夫人心生嫉恨。
这次她费了全身心血做出来的,可不能啥作用没起,反而让夫人生了恨。
李妍还在细瞧着紫袍,看着上面一针一线绣的图,好东西谁都喜欢,她没办法不让自己多看。若是明明面对着好东西,她还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那可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宋姨娘见夫人神情流露的是真情实感,并没有嫌恶或生气的样子,她安心了许多。
李妍看过了瘾,便让碧儿再包起来,说:“老爷午时会过来用午膳,你亲自呈给他才好,这般方显你的情意嘛,你这可是熬心血做出来的。”
宋姨娘柔声回道:“只要老爷能穿在身,就是妾身莫大的荣幸了。妾身担心自己呈给老爷,老爷会想起当年妾身做的那套不合身的衣裳来。还望夫人不要说是妾身做的,待老爷说愿意穿了,就说是绣房里做的就行。”
李妍笑道:“老爷可不糊涂,绣房里那些绣娘们的手艺老爷也不是一无知晓的,说出来他也不会信的。”
“那夫人就说是外面的铺子做的如何?”
李妍摇头,“这种蒙老爷的话我可说不来,待老爷说了声好,我就明明白白地说是你做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老爷穿上,如何?”
宋姨娘忙行大礼,感激地说:“夫人这般为妾身考虑,妾身真的无以回报,只能给夫人行个大礼了。”
李妍爽利地笑道:“多大点事,怎么就扯上无以回报了。”
碧儿已经将收好的包袱交给了晴儿,然后朝宋姨娘使个眼色,她觉得此事差不多了,可以走了,若再坐下去多说了些甚么,一个不小心惹得夫人不高兴了,把这事闹黄了可就不好了。
宋姨娘懂得碧儿的眼色,再与李妍客气寒暄几句就起身告辞了,说明早再来请安。
宋姨娘和碧儿一走,晴儿就嘟着嘴不高兴起来,说:“夫人,你也太大方了,宋姨娘想依靠夫人的面子在老爷面前博好感,夫人干嘛要顺她的意。”
李妍叹道:“你当我愿意啊,可她已经做出来了,我不帮她的话,她自己也会想办法呈给老爷的,我何不做个顺手人情呢。再说了,这件袍子确实好,既然她开了口,那就让老爷穿着罢,我没必要做个恶人叫老爷和府里的人觉得我心胸狭隘。老爷若真念她的好,我也拦不住;老爷若是不将她放在心上,也不是一件袍子就能挽回老爷心的。”
崔嬷嬷附和道:“就是,老爷顶多能去她房里坐一坐,或用个膳,难不成还能歇在她那?老爷的丁忧还守在身呢。”
李妍也觉得崔嬷嬷说得十分在理,便不再寻思这事,说:“咱们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去拂柳阁看看,晴儿,你去管事房一趟,叫林管事拿钥匙,拆封开门。”
她们来到拂柳阁前,见大门及院墙上全是积雪,无人打扫,门上生了一层铁绣,一股凄冷的感觉迎面袭来。虽然章玉柳以前也只不过是个妾,可她是第一个妾,又有太夫人撑腰,她的拂柳阁装饰得也只不过比锦绣院差一些而已。现在,人去楼空,这个拂柳阁也物是人非了。
林管事拆了封把大门打开了,进了院子后,发现里面的积雪更厚,因无阳光照射,这些雪不扫出去根本融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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