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哦”了一声,便不好再多问。徐澄跪在火盆边上不停地烧纸,想起小时候他母亲对他的疼爱,想起他母亲经常带着他们兄妹三人一起读书,还常带着他们外出游玩,当年母子们一起开心欢笑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这几年的母子之间许多不合,他都不想再忆起,曾经美好的情景,他希望自己能永远记忆犹新。
二爷徐泽跪在徐澄的对面,他见兄长在为母亲烧纸钱,便神色戚哀地膝行而来,陪着兄长一起烧。他的眼泪滴落在窜着火苗的纸上,火苗暗了下去,瞬间又窜了起来。
屋里就这么忽明忽暗的,还夹杂着一阵阵悲泣呜咽声,太夫人应该已经喝了孟婆汤,顺利过了奈何桥。纸钱烧了好几摞,太夫人在阴间估计得花好些年了。
直到半夜,大家实在都累了,徐澄让膳堂的人去准备饭菜。跪在灵堂的人也可以歇息一会儿了,虽然不能起身,但至少可以不用哭了,下人们还可以过来给各自的主子们递水喝。
待膳堂饭菜做好了,除了当值的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可以回去吃饭睡觉的,因为另外还有唱经的和尚班镇守,实在不需要上百号人全跪在翠松院。
其实此时已是寅时三刻了,回去睡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李妍实在是又累又困,根本没有胃口去吃饭。且不说各位主子们都累得双腿发麻走不了路,就连平时干粗活的下人们都在心里直叫苦,因为一口气跪了几个时辰,膝盖早就没知觉了。
李妍揉了揉麻木的双腿,由崔嬷嬷和绮儿搀扶着,准备回锦绣院直接睡觉,饭就懒得吃了。徐澄与徐泽兄弟俩仍然跪在那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徐菁倒是早被仆妇们扶去用饭睡觉了,伍氏一家人也哭够了,走了。
这时,二爷徐泽的妻妾二人走了过去,要搀扶徐泽回去,可是徐泽愠脸甩袖,她们二人似乎也不敢再缠他,便随着他去,她们俩相伴着低头走出去了。
崔嬷嬷小声说道:“夫人,要不你劝劝老爷去歇息一会儿,这儿有二爷,还有几个当值的人及几十名唱经和尚,老爷再不去睡一会儿,明日怎么撑得住?”
李妍摇头道:“不必了,老爷体魄强健,能撑得住。再说了,即便我去劝他,他未必听我的,咱们走罢。”
崔嬷嬷虽然十分心疼老爷,但也不好再多嘴。行至翠松院外,李妍忽然顿了足,脑子里寻思着什么。
崔嬷嬷早已困得不行,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夫人怎么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罢。”
“嬷嬷,看来还得辛苦你跑一趟路才能回家睡觉了,你让马兴偷偷去盯着秋水阁,看有没有外人进出。”李妍对马兴上回说的那个黑影一直放心不下。
崔嬷嬷刚才还迷迷瞪瞪,被李妍这么一说,她也清醒了几分,附合说道:“夫人考虑得极是,纪姨娘晕倒了,若那人与她走得近,必定是要来看她的。”
崔嬷嬷立马往西北偏院找马兴去了,绮儿扶着李妍回锦绣院。
此时躺在暖炕上的纪姨娘,这会子已是心急如焚。之前曾大夫为她把脉时,她还没清醒过来,当她醒过来后曾大夫已经走了,而且迎儿还把熬好的药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打翻了药碗,抓着迎儿的手急问:“曾大夫刚才为我把脉了?他说了甚么?”
迎儿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而已,乖巧一笑,安慰道:“姨娘,曾大夫说你是突闻噩耗而惊厥过去,只要喝几副镇定的药便无碍了,你的身子根底好,别太担忧。”
纪姨娘半信半疑,“他没再说其它的?”
迎儿摇头,然后弯腰收拾打碎的药碗。一直守在旁边的巧儿这时已经重新盛了一碗汤药立在纪姨娘的面前。纪姨娘犹豫再三,这药还是没敢喝,她不耐烦地摆手道:“放在一边罢,我等会儿再喝,巧儿你别候在这里了,快睡觉去。”
巧儿早就困得撑不住了,听得此话,赶紧出去了。
迎儿将地收拾干净了,再拿出管事房送过来的缟色孝衣,她自己穿了一套粗质的,将另一套缝制精细的拿过来,伺候纪姨娘穿上了。
纪姨娘虽穿一身缟色孝衣,却仍难掩她那娇美的容颜,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嘴唇也呈浅粉色。她看着这缟色,更是心焦难安,她不舍得堕掉腹中的胎儿,她早就想生个皇嗣了,这是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愿望。
可是她若还留着胎儿,徐澄能让她活命?整个宰相府能容得了她?
想到这些,她心里如一团乱麻,揪又揪不开,理又理不顺,真是损心伤肺摧肝肠。再抬头一瞧,看见迎儿端着一碗燕窝过来了。
纪姨娘眼珠子一转,得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