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看起来并不算是活络之人,甚至还有些愚笨,怎的这次如此机灵,竟然没敢动古董器玩库和物库?
更蹊跷的是,以孙登这等低声下气之人,到底是谁借给了他熊心豹子胆,敢洗劫宰相府?
崔嬷嬷听见院子里已经响起一阵沉闷的“梆梆”之声,夹杂着被打者痛苦的哀嚎声,她低着头快速离开了管事房,药材之事待晚一些再来说吧。
章姨娘扫了一眼崔嬷嬷的背影,手里揪着一块妃色绢帕,呆愣了好一会儿,听着杖棒下一声声惨烈的嚎叫,她忽然又喝道:“给我狠狠地打!”
家丁们得了令,手里的杖棒抬得更高了,落下去的时候没再听到哭嚎声,被打的小厮已经疼得岔过气了。
继而章姨娘又对身边的一位丫环说:“把昨夜守门的几个人全都给我找来!”
小丫环赶紧跑着寻人去了,马兴刚才已去衙门将许大夫之事报官了,这会子才回来,发现府里出了更大的变故,吓得赶紧又跑去报官了。林管事被人抬到管事房的一张值夜的炕上,他虽然醒了过来,但神智仍不清醒。
府里出了偌大的事,且蹊跷得很,崔嬷嬷也不敢再瞒着夫人了。她也知道,都闹成这样了,想瞒也瞒不住。
她回到锦绣院,正要向夫人禀报此事时,恰巧见到大小姐和骁少爷来这里看望他们的母亲,这会子正在哭哭啼啼说着什么。
伺候骁少爷的婆子是林管事的婆娘,她也才刚刚得知自己的男人出了事,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因为平时林管事每逢夜里当值,次日上午都会有半日的假,他多半都会回西北角偏院的自己小家里睡觉。
西北角的偏院里有三排矮屋子,第一排住的是管事和一等家丁,第二排住的是二等家丁,已成家的都能分得两间或三间小屋子住,一户一户的连成排,而未成家的只能分得小小的单间住。第三排住的是最下等的小厮和杂役们,这一排其实就是几间大通铺。
府里的婆子们都是管事或家丁的婆娘,所以她们都住在第一排或第二排的屋子里。
为了将男女分开,府里的丫头们都不住在西北角偏院。粗使的丫头们住在各自主子阁院的小耳房里,一二等丫头则住在主子卧房外间的小偏屋,这样侍夜方便。
徐骁平日是由林管事家的和两位侍童服侍,林管事家的一早就来到徐骁的静风轩,伺候徐骁洗漱和用早膳。她见林管事早上没回家并没当回事,还以为他有要事在管事房忙着呢。
直到刚才有几位家丁从静风轩门前走过时,才顺路进来告诉了她。她慌了手脚,向徐骁禀报了一声,便急乎乎地跑过去瞧她的男人了。
徐骁虽然才八岁,得知此事后,他也知道府里出大祸事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得知自己的爹似乎快要没了,伤心得痛哭了十几日,近来一直茶饭不思,书也读不进去,总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去焦阳城去救他的父亲大人。他的庶兄徐骏倒是正常得很,虽然忧思也重,但并未影响读书,每日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徐骏都能很好的完成。而徐骁,近来连笔都没提起过。
如今库房的金银和珠宝又没了,意味着他们徐家要败落了,他小小年纪,真的承受不住这些。
本来他要与他的姐姐先去太夫人那儿问安的,此时他已顾忌不了那些规矩了,而是哭着往外跑,跌跌撞撞地来找他母亲。在来的路上,碰到他的姐姐徐珺,姐弟俩就一起赶过来了。
姐弟俩一边抽泣一边将他们听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的母亲,崔嬷嬷、绮儿、晴儿在旁听了都跟着小声地啜泣了起来。老爷遭了大难,府里又被洗劫一空,这日子是彻底没法过了。
李妍听呆了,良久不说话,心里却如翻江倒海,她可是才穿越过来,就陷入徐府的水深火热之中啊。
思来忖去,大家不就是争世子之位与家产么?只要徐澄不投降,他或生或死,这一家老小照样能过上像往日一般荣华富贵的日子。可是,现在家产都被劫空了,这一家子往后该如何维系?她该怎么办?好歹也得攥住点家产好过后半辈子啊!
刚才她还在庆幸,往后的日子应该不难熬,现在突然出了这等事,莫非她将来也要过苦日子了?
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今日闹出的这事绝不可能是孙登一人能谋划得出来的。偷药材之事尚可认为是许大夫贪心,库房的五十万两金银和几十箱珠宝竟然也有人敢劫走,绝对有幕后指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