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忠孝难两全

梦昭华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开口道：“璟宸哥哥，这个送给你。”

    洛璟宸的视线收回，看向梦昭华递来的东西，是一个荷包，并未接，拒绝道：“多谢郡主的好意，这个在下不能收。”

    梦昭华心里虽失落，却依旧乐观，如实道：“璟宸哥哥莫要误会，这个荷包不是昭华绣的，而是您的母亲，洛伯母绣的，上次去太师府找璟宸哥哥，伯母让昭华将这个拿过去给璟宸哥哥，当时昭华忘记给了，所以今日便是来给璟宸哥哥送这个的。昭华说的都是真的，璟宸哥哥可看看这是不是伯母的绣工，昭华可绣不出这么漂亮的东西。”

    洛璟宸听后拿过来打开看了眼，荷包里面绣了个“宸”字，果然是母亲所绣。

    “多谢郡主为此事还跑一趟。”

    “璟宸哥哥莫要和昭华这般客气。昭华的心，璟宸哥哥应该明白。”梦昭华是个直爽的女孩子，有什么便会直接表现出来，不会藏着掖着。

    洛璟宸听到这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他心中对梦昭华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想耽误她，真诚的看向她道：“郡主如此优秀，定能遇到比在下更优秀的人，还请郡主莫要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郡主——”

    梦昭华却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璟宸哥哥，这些话上次在太师府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也听到了，所以你不必再说一遍，是坚持还是放弃，便是我的选择，只要璟宸哥哥一日未成亲，昭华便一日不会放弃。”

    “郡主——”

    “璟宸哥哥，你尝尝这家的茶如何。”梦昭华立刻打断了洛璟宸的话。

    洛璟宸见状，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相信郡主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知道怎样做，该说的都已说清楚，便不再说了。

    拿起面前的茶杯品尝了口，点点头道：“这茶的确不错。”

    梦昭华听了，笑的很开心。

    洛璟宸的视线再次看向窗外，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有的脸带笑容，有的愁容满面，各有各的心事。

    梦昭华看着洛璟宸，感觉他心事重重的，之前每次见到他，虽然他对自己刻意的疏离和冷淡，却不似今天这般沉重。

    “璟宸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梦昭华忍不住开口询问，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便会很仔细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想帮帮他，即便帮不上忙，也希望他能把自己当成知己，把心里的烦恼倾诉出来。

    洛璟宸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道：“没什么事。”

    “璟宸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啊！不管将来我们能不能走到一起，我们现在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吗？昭华知道，你们忙的都是大事，昭华帮不上什么忙，但昭华可以做一个倾听者，听听璟宸哥哥的心事。

    有事情憋在心中会很痛苦的，说出来会好受些。

    每次昭华遇到不开心的事，便会与爷爷说，说出来之后，不管事情能不能解决，至少心里会轻松些。璟宸哥哥也可以说给昭华听，昭华保证，绝不会对外人说的，会替你保密的。”梦昭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真的很想倾听他的心事，做他的知己。

    洛璟宸犹豫了下，看向梦昭华问：“郡主可曾遇到过忠孝难两全的事？”说出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可笑，郡主只是一个女子，怎会遇到这种事情呢！看来自己真的太心烦了，竟失了镇定。

    梦昭华听到这话，猜想洛璟宸一定是遇到了特别烦心的事，忠孝难两全？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竟牵扯到忠孝之事。

    洛璟宸本就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见梦昭华陷入沉思，赶忙开口道：“是在下失言了，郡主就当没听到在下的话。”

    “昭华已经听了，怎会当做未听到呢！虽然昭华不知道璟宸哥哥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听上去应该是棘手的事情，昭华只是一届女流之辈，忠孝两难全的事的确很难遇到，但却见到过，所以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说说自己的看法。”

    “郡主请讲。”洛璟宸现在很想听听别人怎么说，但这件事他却无法向朋友和家人倾诉，毕竟是太子交给他的秘密任务，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梦昭华脸上浮上淡淡的忧伤道：“璟宸哥哥应该知道昭华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父母。”

    洛璟宸点点头：“忠义候为国捐躯，夫人为此殉情，让人敬佩又觉惋惜。”

    “多年来，爷爷都因父母的死而自责难过，一直走不出来，并非爷爷无法接受父亲的离世，其实他心中早已有心理准备，父亲身为武将，每次上战场都会面临危险，所以爷爷每次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父亲为国捐躯，爷爷之所以内疚，是因为他觉得，当初是自己逼着父亲上了战场。

    那次大战前，爷爷病倒了，而且还挺严重的，父亲不放心爷爷，便要守在爷爷身边。

    当时皇上还未选定出征的人选，虽然皇上有意选父亲去出征，可也知爷爷病的重，若是父亲这一走，只怕难见爷爷最后一面，所以便犹豫了，因为皇上也知父亲是有名的孝子，若是因心系家中病重的父亲，极有可能在战场上分心，让他丢了性命，甚至是大败，所以便想选其他人出征。

    爷爷得知此事，便劝说父亲，让父亲主动请缨。

    父亲不想离开爷爷，希望在爷爷需要时能在身边尽孝，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朝中武将众多，可出征人选也有，可爷爷身边就父亲一个儿子，当时姑姑已远嫁，二叔在外地任职，不在京城，若是父亲再走了，爷爷身边连个尽孝之人都没有。

    父亲也向爷爷说了自己的心声，可爷爷却将父亲训斥了一番，说自古忠孝两难全，让他一定要忠于自己的国家，不肯因为私事，而误了国事。

    逼着父亲进宫去与皇上说，愿请缨出征。

    皇上为了这事，还亲自来了卫国公府，询问了爷爷，真的要让父亲出征吗？皇上虽然是君，也是儿子，能理解父亲的心情。

    可是爷爷却坚持让父亲出征。

    皇上见爷爷态度如此坚决，便同意了。

    次日，父亲便带着大军赶赴边关了。

    当时我才五岁，并不懂这些，也不知父亲那一走，便再也不可能回来。

    父亲走后，爷爷的病慢慢好起来，而边关的战事越来越紧张。

    母亲也是习武之人，父亲出征时，因为爷爷病重，所以父亲让母亲在府中帮他好好照顾爷爷，而爷爷好了之后，母亲便留了封信，偷偷的去边关了。

    临走前，母亲紧紧的抱着我，可能是她心中有预感吧！母亲与我说，让我以后好好听爷爷的话，好好照顾爷爷，长大了，找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她与父亲。

    当时我年纪小，并不懂母亲那些话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听着。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之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才知道母亲去边关找父亲了。

    其实每次父亲去出征，母亲不放心，都会偷偷的跑去，爷爷也都习惯了，觉得这次就和往常一样，等大战结束后，他们会一起回来。

    结果，虽然等到了爹爹娘亲一起回来，却是两具冰冷的尸体，再也睁不开眼睛看我们，再也不能与我们说话了。

    当时父亲是万箭穿心而死，母亲为了救父亲，身上也全是伤，他们死在了一起。

    虽然父母去世了，但因为他们的勇敢，而赢得了胜利，皇上得知后，很悲伤，册封父亲为忠义候，母亲为一品夫人。

    而爷爷看到父母的身体，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爷爷悲痛的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见爷爷哭，也是唯一一次见爷爷哭。

    在我心中，爷爷永远都是坚强，勇敢又倔强的老头，好像没有人能伤得了他，而父母的离开，却让他难以接受，他一直说是自己害死的爹爹娘亲。

    前两年，父母的祭日，爷爷对我说起了此事，他说他这辈子只后悔一件事，便是那次逼着父亲出征。

    一开始他想不明白，觉得身为臣子，就应该听从皇上的安排，在国家需要你时，你应该奋不顾身的力荐自己。

    可当年纪大了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儿女平平安安在身边重要，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从小不让父亲习武，也不逼着父亲出征。

    因为朝中能出征的人不止父亲一个，父亲那般孝顺，带着担忧出征，定不能全心迎战，所以才会丢了性命，爷爷也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中。

    爷爷说若是他能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定要将父亲留在身边，不逼着父亲做忠孝两难全之事。

    虽然我不知道父亲是否怪爷爷，但是爷爷的后半生却因为父亲和母亲的离开过的不快乐。”回想起往事，梦昭华难掩伤感。

    洛璟宸见状，自责道：“对不起郡主，是在下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梦昭华摇摇头：“我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我不知道璟宸哥哥到底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但昭华想一定是棘手的事，虽然昭华不懂所谓的忠义，但通过父亲的事，心里有些自己的看法，当真的遇到两难抉择的时候，那就跟着自己的心走。

    若是心让你偏向忠，那你就做个忠心之人，若是心偏向孝，那你就做个孝顺的儿子。

    爷爷当年其实很舍不得父亲离开，因为出征就意味着随时牺牲，可就是所谓的忠义绑住了他的心，让他将父亲推了出去。

    父亲虽然丢了性命，却换来了国家和百姓的安宁，其实父亲应该是欣慰的，可心中定也有后悔，他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不能陪在爷爷身边，定会自责。

    如果当初爷爷和父亲都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便不会父子天人永隔。

    爷爷也不会半辈子活在自责和痛苦中。

    昭华希望璟宸哥哥莫要做让自己后悔之事，希望璟宸哥哥一直都是开心的。”

    听了梦昭华的这番话，洛璟宸心中豁然开朗：“遵从自己的心，跟着自己的心走。郡主，谢谢你与我说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梦昭华听了很开心：“璟宸哥哥，我的话真的能帮到你吗？”

    洛璟宸眼神坚定道：“郡主的这番话就像指路明灯，让困于黑暗中的在下立刻豁然开明。多谢郡主。”

    梦昭华摇摇头：“不用，能帮到璟宸哥哥，昭华很开心。”

    洛璟宸和梦昭华又坐了会儿，洛璟宸开口道：“不早了，郡主应该早点回府，莫要让卫国公担心。”

    梦昭华点点头，小手紧张的搓着，开口道：“璟宸哥哥，昭华可以有个不情之请吗？”

    “郡主请讲。”

    “昭华可邀请璟宸哥哥去卫国公府做客吗？爷爷因那晚的事很想当面谢谢你，快到父母的祭日了，爷爷这几日的心情有些不太好，若是爷爷见到璟宸哥哥，定会暂时忘记悲伤。”

    洛璟宸听了梦昭华刚才的讲述，很同情卫国公，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悲伤能比得过丧子之痛，而卫国公一直是自己敬重的人，若是自己的出现能让他暂时忘记悲伤，他愿意去陪陪老人家。

    “若是璟宸哥哥觉得为难，便当昭华什么都没说。”梦昭华赶忙善解人意道。

    洛璟宸站起身道：“走吧！我愿过去陪陪卫国公他老人家。

    梦昭华听了开心不已：“璟宸哥哥，谢谢你。”

    洛璟阳和梦昭华一起来到卫国公府。

    卫国公听说洛璟宸来了，开心的迎了出来：“洛太保亲临府中，我卫国公府蓬荜生辉。”

    洛璟宸立刻拱手恭敬道：“国公大人万不可这么说，晚辈不请自来，打扰了。”

    “不会不会，你就是每天来，老夫都欢迎，看到洛太保来，老夫欣喜万分。忠叔，快去吩咐厨房，多做些好菜，今晚老夫要好好的招待洛太保。”

    管家见国公和郡主都如此高兴，便知这位洛太保的重要性，也跟着开心的回道：“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璟宸哥哥快屋里请。”梦昭华招呼道，心里是无比的开心。

    洛璟阳微颔首，跟着卫国公朝厅堂走去。

    一直卫国公给人的感觉都很严厉，严肃，让人在他面前不敢造次，没想到接触了之后却发现，其实真正的他，就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家。

    其实洛璟宸不知道，这是分人的，对于不喜欢的人，卫国公自然是严厉的，而对于自己欣赏的人，喜欢的人，自然是慈祥的。

    饭间，卫国公和洛璟宸小酌了几倍，讲述了一些自己的过往，也不忘夸夸自己的孙女，撮合撮合二人。

    梦昭华安静的在一旁听着，视线一直在洛璟宸身上打转，眸中难掩痴迷。

    晚饭结束后，洛璟宸便告别了。

    卫国公和梦昭华亲自送他出府。

    看着洛璟宸上了马车走远，爷孙二人才朝府中走去。

    卫国公看向孙女询问：“真的这般喜欢洛太保？”

    梦昭华红着小脸点点头。

    卫国公叹口气道：“刚才饭间，爷爷有意撮合你们，可每次他都会叉开话题，而且他看你时的眼神很平静，你应该懂什么意思。”

    “爷爷，我知道璟宸哥哥现在还不喜欢我，但孙女岂是那么容易会认输的人，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我怎会轻易放弃。

    只要他一天不成亲，我就还有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去追他，我一定会成功的。您的孙女这般可爱，璟宸哥哥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梦昭华很自信，她从不会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

    卫国公见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孙女终于遇到了喜欢的人，愿意接受婚姻，他很高兴，之前还在担心她真的会一辈子不愿嫁人。

    可是洛璟宸对孙女，眸中没有任何爱意，双眸如一潭古井，平静无波，若是孙女真的追不上他，会不会从此看破红尘？

    当年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她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对他很是愧疚，所以他心中最大的心愿便是孙女能幸福快乐。

    “华儿啊！这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可以去努力，但千万不要因此走了弯路，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要看开些，莫要因此消沉。”卫国公先让孙女做个心理准备。

    梦昭华知道爷爷担心什么，挽住爷爷的胳膊安慰道：“爷爷放心，华儿是很坚强的，不管结果如何，华儿都能接受。”

    卫国公欣慰的点点头：“如此爷爷便放心了。”

    静兰苑

    百里御风今日在书房忙了一天，到现在才结束，期间百里南玄和右相萧墨尘来过，待到傍晚才离开。

    百里御风忙完，起身准备离开书房。

    飞霜和林翼相视一眼，觉得有件事应该向王爷禀报。

    林翼开口道：“王爷，昨晚死士潜入王府要行刺王爷，属下们和死士交手的过程中，王妃娘娘差点被死士的暗器所伤，当时有一位白衣老者突然出现救了王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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