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母亲,是必须得回去的。所以,让韩必胜跟你一起去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然后对蒋虹说:“我是他的妈妈,我是医院的副院长,请你相信我的儿子,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蒋虹含着眼泪说:“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
韩必胜马上打断了蒋虹的话,说:“我明白。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送朋友回家。”
蒋虹还在犹豫,李校长说:“蒋老师啊,就让韩同志陪你一块去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要回就抓紧回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蒋虹没再说话,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李校长和玄卓善。
玄卓善把韩必胜叫到门外,拿出二十斤“全国粮票”和30块钱,塞到韩必胜的手里。
韩必胜笑了,说:“欧妈最好了!”说着,他收下了“全国粮票”,把30块钱还给玄卓善,说:“妈,钱我有,不用您的。粮票我今天没带,先借我哈。”
玄卓善也笑了,说:“跟妈妈还客气。”说着,她把30块钱又塞给韩必胜,说:“你忘了叶伯伯经常说‘穷家富路’吗?多带点钱,那么远的路,身上带着钱心里才踏实。要不然,妈妈不放心。”
韩必胜收起了钱,又拥抱了妈妈一下,说:“嗯,听妈妈的!”
韩必胜和蒋虹从镇里搭上到县城进货的敞蓬汽车,又辗转着到了沈阳,坐上了通往上海的火车。
一路上,蒋虹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说话,一双忧郁的大眼睛始终在默默地流着泪水。
韩必胜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戴望舒的《雨巷》: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寒漠、凄清,又惆怅……
韩必胜默默看着蒋虹,像看一幅画、一道风景似的,觉得很心疼也很陶醉。他伸出手,握住了蒋虹放在茶桌上的冰冷的双手,眼睛盯着她的眼睛。
蒋虹本能的缩了一下双手,但是韩必胜握得更紧了,蒋虹顿时感到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蒋虹的眼泪止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噼哩叭啦”地直往下落,滴在韩必胜的手上。
韩必胜用手给她擦着眼泪,笑着说:“坚强些,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得想开!”
蒋虹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为了安慰和鼓励蒋虹,韩必胜给她讲了自己家的事情。
他说:“其实命运就是这样,你能想像到吗,我和我姐姐是在我妈妈听到我爸爸牺牲了的消息的时候出生的。我和姐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爸爸了。”
韩必胜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他停了一下,说:“你知道我妈妈当时难过得都不想活了……”
韩必胜还是说不下去了,他怕他的情绪影响到蒋虹,就赶紧打住了。
这时候,蒋虹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了韩必胜的双手,她把脸伏在韩必胜的手上,“呜呜”地痛哭起来。
韩必胜感受到了蒋虹脸上的温度,他笑着把她的头抬起来,说:“蒋老师,以后不管你面对什么困难,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蒋虹用手绢擦干了眼泪,抬起头来看着韩必胜,她含着笑点了点头,但眼睛里依然充满了忧郁。
看着蒋虹忧郁的大眼睛,韩必胜又想起了《雨巷》: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火车驶过了昆山,很快就要到上海了,韩必胜发现,蒋虹的情绪很激动,她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胸口,几次出现眩晕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