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灿宇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县委宣传部。
在留校任教和回到家乡之间韩灿宇考虑了很久,最后,他选择了回到家乡。
县委、县政府和县人大、政协都在一个大院办公,县里的群众都管这个大院叫“机关大院”。县委和政府在一幢楼里,人大和政协在对面的另一幢楼里;两座办公大楼脸对着脸,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操场;操场的正中间,是一个升旗台,旗杆上升着国旗。
由于没有单身宿舍,机关大院里这几年来新分配来的人员都住在县委招待所。
和韩灿宇住在一个房间的还有两个单身青年,一个叫李学林,是县农业局的;另一个叫张智和,是县统计局的,他们是前几年毕业分配到县政府的。
这天,韩灿宇身穿一套浅灰色华达呢中山装,脚穿一双乳白色的皮鞋,手里拎着棕色牛皮箱走进房间的时候,李学林和张智和正在床上聊天,他们见韩灿宇进来了,就都从床上坐起来。
韩灿宇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直奔自己的床铺,开始收拾东西。
李学林一直盯着韩灿宇,看了半天,问:“你是广州人?”
韩灿宇一下子被问懵了,他看了李学林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李学林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是上海人?”
韩灿宇停下了手里的活,说:“我是本地人。”
这时,旁边床上的张智和说:“看你穿得这么洋气,还以为你是大城市人呢?”
韩灿宇笑了一下,说:“我是咱们县土生土长的,家在小西岭镇”。
李学林瞪大了眼睛看着韩灿宇,惊讶地问:“你是农村人?”
韩灿宇想了一下,未置可否。
他在外面经常被问是不是大城市人,而当他说自己是小西岭人的时候,大部分人会补充地问他同样的问题,:“啊,原来你是农村人?”
韩灿宇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农村人。说是农村人吧,父母和自己都不是农民,都没有分过土地,也没种过地;说不是农民吧,却和农民生活在一个堡子上,周围的邻居差不多都是种田的;家里的房前屋后也有菜园子,也种菜种瓜、养鸡喂鸭子的。
李学林见韩灿宇没说话,就自言自语地说:“你可真不像农村人,农村人怎么长得这么白呢?”
张智和在一旁也说:“可不是嘛,要说你是运动员、电影演员啥的,都有人信。”
韩灿宇笑了一下,没吱声。
李学林问:“你是哪毕业的?”
韩灿宇说:“延边大学。”
李学林从床下来,穿上鞋走到韩灿宇身边,问:“你是朝鲜族?”
韩灿宇说:“是。”
李学林说:“我也是,我家是安东的。”
韩灿宇说:“你汉语讲得真好,这么半天我都没听出来你是朝鲜族。”
李学林笑了笑,说:“都这么说。有的人还不信我是朝鲜族,为这事儿还跟别人打过赌,我把户口本都拿出来了,他们还不信呢,说上户口的人给登记错了,你们说,民族这栏,哪能登错呢?呵呵。”
张智和说:“你俩的汉语说得都不像朝鲜族,都像汉族。”
李学林问:“你分哪儿了?”
韩灿宇说:“宣传部。”
李学林点了点头,说:“你的气质像搞宣传的干部。”
韩灿宇笑了,问:“为什么?”
李学林说:“儒雅!”
韩灿宇的脸有点红了,他最怕别人说他“小白脸儿”,他想,还好这位老兄没说他是“小白脸儿”。
韩灿宇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你们是作什么工作的啊?”
李学林说:“我俩是同行,都是统计----他是统计局的农业统计;我是农业局统计科的。”李学林说着看看张智和说:“咱俩算同行吧?或者是同仁?同聊?”
张智和说:“算!”
李学林说:“在业务上他是我的上级、领导,我得归他管的。”
张智和笑了一下,说:“你就贫吧,没吃饱饭,拿我开涮,当开心果吃?”
李学林问韩灿宇:“哎,对了,延边那边儿粮食紧张不?能吃饱吗”
韩灿宇说:“紧张,口粮定量也减少了。”
张智和说:“好像全国都差不多。”
李学林说:“我听说有人饿得上医院开中药丸子吃。你说那东西咋吃呀?”
张智和说:“饿急眼了呗,啥都能吃。听说榆树钱都被撸光了。”
韩灿宇也听说有的地方山上的野菜都被挖光了。他之所以选择回到家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他想离妈妈和弟弟、妹妹们近一点,这样他心里踏实。好在妈妈和弟弟、妹妹们的饭量不大,暂时还算没太饿着。
韩灿宇每次听到有人吃树叶这样的话,心里都特别难过。他自己节衣缩食他不怕,但是他担心他的家人挨饿,还有就是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扭转。
李学林又说:“有点家底儿的人家还行,前几天有一个人用手上戴了二十多年的一个大金镏子换了几个馒头。”
张智和说:“一个大金镏子就换了几个馒头?”
李学林说:“饿急眼了可不咋的!金镏子再贵它不能当饭吃呀;馒头能救命啊。咋也不能舍命不舍财吧?”
韩灿宇报到的第一天,就被科长给批评了一顿。
机关大院一进大门,两侧有四块黑板宣传栏和一块阅报栏,一般是由宣传部门负责出板报和更新报纸。
韩灿宇刚来的那天,宣传科的赫科长找他谈话,他说:“韩灿宇,字写得挺带劲,那你就先负责写板报和给《机关生活报》刻钢板,还有每天更换阅报里的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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