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请了假,她把抗美和必胜托给了许阿支妈妮,带着韩好一跟韩灿宇一起来到了县城,住在离考试地点县一中很近的一个旅馆里。
考试的那天早上,玄卓善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她把从家里带来的一盆打糕顶上头上,一个人静悄悄地出了门,来到县一中的大门口。
玄卓善把盆里的打糕拿出来,贴在校门旁边的墙上,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韩灿宇”的名字。
往考场贴打糕是朝鲜族的一个习惯,是借“打糕”与“打高”的谐音,祈求自己的孩子考试能够打高分,金榜题名。
1954年的春节,韩灿宇是在等待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中度过的,他每天都用自行车载着韩好一往学校跑一趟,问有没有他的信件,生怕因为过年而耽误了通知。
快开学的时候,韩灿宇终于盼来了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是校长亲自送到他家的,韩灿宇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
玄卓善拿着《录取通知》,高兴得哭了起来,他对着韩晟昊的遗像说:“欧巴,你看到了吗,我们的灿宇,他考上重点中学了!”
韩灿宇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天天盼望收到《录取通知》,一旦收到了,心里却平静如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领着韩好一来到刘学明的小店,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学明和张金凤。
刘学明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部就打一了拳,说:“中国的‘巴菲特’,我就知道,你准行!”
张金凤在一旁没明白他俩在说什么,就问了一句:“几菲特?”
韩灿宇和刘学明都乐了。
刘学明说:“大姐,你看韩灿宇像‘几’菲特?”
张金凤打了刘学明一拳,说:“就你俩能欺负人,显你俩看书看的多呗?”
刘学明调侃到:“嗯那,我俩看书看的多,都是小人儿书----画本。”
张金凤上去又捶了刘学明一拳,说:“你说谁呢?”
刘学明赶紧往旁边躲闪,说:“真有人对号入座呀,大姐,您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不好?”
韩灿宇转身要走,说:“大哥、大姐们,你俩继续在这打情骂俏哈,少儿不宜,兄弟俺先告辞了。”
张金凤一把拽住韩灿宇,说:“高中生,别走呀,咱得熊熊刘掌柜的请咱们吃一顿啊!”
韩灿宇把韩好一从地上抱到柜台上,说:“好一,听见没,有个女侠要杀富济贫了,你开心吗?”
韩好一指着张金凤问:“姐姐,您是女侠?你会武功?你能打得过扈三娘吗?”
刘学明说:“扈三娘都不算什么,你张姐姐能打得过扈八娘。”
韩好一感兴趣地问:“扈八娘是谁呀?她有花木兰厉害吗?”
刘学明一听,不敢再胡说了,就说:“韩好一同学,咱们下馆子去,好不好?”
韩灿宇去县城上学的那天,叶镇长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玄卓善又跟医院请了假,带着韩好一去县城送韩灿宇。
韩好一已经5岁了,从小就没离开过哥哥,听说韩灿宇以后要住在学校,放暑假才能回来,难过得一下子就哭了。从那天开始,他就天天盼着韩灿宇放暑假,隔几天就问一次:“妈妈,什么时候放暑假?”
韩灿宇到了县一中,虽然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但是他还是感觉学习上有些吃力,感觉自己不懂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一个学期都没回过家,一直到放暑假。
韩好一终于盼到了暑假,韩灿宇回来以后,他就不再去托幼所了,每天跟韩灿宇形影不离。整个暑假,韩灿宇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白天玄卓善带着抗美和必胜走了,韩灿宇就教韩好一认字、背诗,给他讲故事。玄卓善下班回来后,韩好一第一件事便是向妈妈汇报今天学到的东西。
1954年的国庆节,韩灿宇学校放假一天。他在县城的商店里买了一个蛋糕拎回家,他要给韩好一过5周岁生日。
韩灿宇对韩好一说:“从今天开始,你就5周岁了。5周岁就是大孩子了,知道吗?”
韩好一点点头,说:“知道。”
韩灿宇说:“那你把上次我教你背的《悯农》背给我听听。”
韩好一站在炕中间,开始背。抗美和必胜也都站了起来,走到韩好一身边。
韩好一刚背第一句:“锄禾日当午”,抗美和必胜就接着背下一句:“汗滴禾下土”;韩好一说:“谁知盘中餐”,那两个小家伙就说:“粒粒皆辛苦。”
韩灿宇惊奇地问:“抗美、必胜,你们怎么会背呢?”
韩好一说:“我教他们的。”
韩灿宇问:“真的吗,是小哥哥教你们的?”
抗美和必胜嘻嘻地笑着,都不说话。
韩好一说:“真是我教的,不信你看我们给你表演一下。”
韩好一说着,看了一眼抗美和必胜,大声地背到:“春种一颗粟”,抗美和必胜都抢着答:“秋收万粒籽。”“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韩灿宇没想到自己一个学期没在家,小好一都能当老师了。
他问好一:“韩好一同学,请问‘农夫’是什么意思?”
韩好一说:“农夫就是农民,种地的人。”
韩灿宇说:“回答正确。老师接着问你,农夫为什么会饿死了?”
韩好一摇摇头,说:“不知道。”
抗美举起手,说:“不吃饭就饿死了。”
韩灿宇又接着问:“农夫为什么不吃饭?”
韩好一还是摇摇头,抗美又举起了手。韩灿宇说:“韩抗美同学,请你回答。”
“他嫌玉米饼子不好吃,他想吃蛋糕。”抗美认真地说:
韩灿宇一下子乐得在炕上直打滚,说:“韩抗美,你这个小馋猫,你是不是在说你自己?”
韩好一和韩必胜见韩灿宇在炕上打滚,也都在炕上打起滚,玄卓善蹲正在锅台前面盛饭,看见他们一个个乐得那么开心,也跟着乐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孩子们都像急刹车似的,一下子停住了笑,一个个都“哧溜”一下,鲤鱼打挺般地从炕上爬了起来。
玄卓善听到敲门声,赶紧放下饭碗,用围裙擦了一下手,就走过去开门。
玄卓善把门打开,从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前面进来的是是朴阿爸依,他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玄卓善心想:这么晚了,朴阿爸依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