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学跟着富志俭离开韩晟昊的家,径直往镇政府大院走。这一路上,马文学一句话也没说。
富志俭见马文学心事重重的,就说:“留根呀,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儿呀,咋的了,蔫儿了巴叽的,这不是你的风格呀?”
马文学顺口说了句“没有啊”,继续往前走,不再搭茬儿。
富志俭说的没错,马文学是有心事。
自从玄卓善见到韩灿宇,马文学就发现玄卓善变了,变得不如以前那么爱说爱笑,那么活泼了,有点沉默寡言。
马文学想,玄卓善的脚伤还没好利索,就一瘸一拐地帮着照看小灿宇,除了因为灿宇是孤独、因为他们都朝鲜人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欢韩晟昊;她做的这一切,不只是为了灿宇,更主要的是为了韩晟昊。
富志俭一走进民兵连值班室的门,就先去点炉子,马文学在外面抱进来一抱劈柴进了屋,这时,外面下起了雪。
炉子点着了,屋里马上热乎起来,他们两人坐在炉子边上的凳子上嗑瓜籽,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马文学突然把手里的瓜籽放回到桌上,对富志俭说:“富叔,我想问你个事儿……”
富志俭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说”,然后继续嗑瓜籽。
马文学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富志俭说:“说呀!”
马文学说:“富叔,你看,韩大个子和玄卓善,还有韩灿宇,他们三个像不像是一家人?”
富志俭听了这话,看了一眼马文学,然后他也把手里的一把瓜籽放回到了报纸上面,琢磨了一下,歪着头问马文学:“你什么意思?”
马文学说:“我就问你他们像不像一家人?”
“像,是有点像!”富志俭说:“你这么一说,我越看越像呢咋还?”
马文学说:“富叔,你看哈,大个子和小玄儿他俩,对了,还有小灿宇,他们三个吧,都是孤儿----当然小玄儿目前还不能算是孤儿,但是跟孤儿也差不多。”
马文学停了一下,喘了口气,又接着说:“你不觉得他们三个人命都挺苦,都挺可怜的吗?”
富志俭没吱声,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马文学接着说:“要是他们三个人组成一个家庭,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讲?”富志俭问。
马文学解释说:“说是好事呢,我觉得他们三个同命相怜,又都会说朝鲜话,生活在一起互相温暖,能挺自在、挺高兴的。”
富志丛问:“那坏事呢?”
马文学说:“说是坏事呢,你看哈富叔,三个孤儿在一起,什么根基都没有,一点家底儿也没有,纯属白手起家,而且在这里举目无亲,有点啥事连个帮衬的人都找不着,今后的生活是不是太难了?”
富志俭没吱声。心想,难怪小马今天晚上有点沉闷,原来这小子是为了这个事啊。
马文学又说:“这对小玄儿来说,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我是说,小玄儿如果在堡子上找一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嫁了,以后生活就不用那么苦了。”
富志俭用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眼睛看着房梁顶上,还是没有吱声。
马文学也没再说话,他现在脑子有点乱,需要好好捊一捊。
马文学是喜欢玄卓善的,但他知道,韩晟昊也喜欢玄卓善,在韩灿宇没有出现之前,他对他们三个人的感情走向还没有作更多的考虑,只是喜欢和玄卓善在一起。
自从那天王大英的娘在政府大院闹了那么一出以后,马文学感到韩灿宇的出现,就像是一种催化剂,或者是一种粘合剂,加快了韩晟昊和玄卓善在一起的速度。
马文学想,如果之前和韩晟昊竞争,自己即便是输了,那是输给了韩晟昊;而现在,如果输了,则是输给了韩昊昊和韩灿宇他们两人。韩灿宇的到来,加重了天平上韩晟昊那边的砝码,天平明显向那边倾斜了。
马文学摇了摇头,他想起了王大英的娘那天说的那些话,他觉得王大英的娘认为韩灿宇的存在为韩晟昊减了分、降了格,那只是从她的角度上看的。如果从马文学这个角度上看,韩灿宇的出现,不仅没有削弱他的分量,反而给韩晟昊大大地加了分。
这样想着,马文学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他相信,玄卓善一定会选择韩晟昊,因为他知道,玄卓善不会因为生活上的困难而退缩半步。
马文学在心里说:“我得止步、立即止步!”
叶镇长和韩晟昊看望完孤寡老人也回到了镇里。叶镇长说:“大个儿,你去生炉子,我到老富那坐会唠两句嗑去。”
韩晟昊说了句“嗯那”,顺便抱了一抱柴禾进了政府值班室。
富志俭见叶镇长来了,就从凳子上站起来,到桌子上抓了一把瓜籽给叶镇长,说:“你来得正好,还想到那边去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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