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里。”说完他又转回头,双眸忽然恍惚起来,似乎有什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酒坛子本没什么,倒是我总感觉自己还未从那场梦幻中走出来。”
孙盼本想跟他解释是九判官带她来此,可转念一想,他若问起九判官是谁,她倒不好解释了。便只单调地“哦”了一声,陪着他一起静静看着那些酒坛子。
一刻钟后,孙盼便没了耐心,正想着寻个阴凉的地方休息片刻。
乔显却忽然急匆匆走到月亮门,吩咐了守在门口的仆从几句话,便又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头凳上,继续出神。
九判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没了伞遮阳,孙盼实在受不了日光照射。看到乔显宽大的袖子,便灵机一动钻入乔显袖中,静待落日。可是,过不一会儿,她又探出头问道:“你今日吃了南瓜酥?”
“未曾。”乔显答得心不在焉。
孙盼微微愣了一下,疑惑道:“那为何会有一股子南瓜酥的味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驼背的老者自月亮门走了进来,
孙盼绕着那老者转了一圈,附在乔显耳边道:“他身上有股子南瓜酥的味道。”
乔显不理她,和气问道:“老人家今年高寿?在乔家做了多少年工?”
老者眼皮微抬,恭敬回道:“回侯爷的话,老奴乔闻,曾是这青灵县后山的一个樵夫。十七岁时,因家父欠了府里的银子,便将老奴送进府中看守祠堂,已有六十余年,如今七十有七了。”
乔显点点头,“想必老人家对这祖宅已分外熟悉了,只是不知……”他指了指那些酒坛,笑问:“这几坛梨花白在这课树下埋了多久?”
乔闻似乎有些惊讶,眯眼看向那些酒坛,“老奴不知。”
“这园中数你年岁最长,这些酒坛子是何时埋得,你会不知?”乔显急切地站起身,拔高了声音。
乔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关于这酒坛何时埋在此处,又是何人埋的,老奴确实不知。”
“那是谁?是我父亲,我祖父,我曾祖亦或是曾曾祖父?亦或是这府中哪一个人。”
乔闻摇了摇头,“府中除了老奴年岁大些,其余大多是青壮。瞧这坛子,埋得似乎有些年头了,显然并非府中其他人所埋。至于乔家几位故去的老爷……”他顿了顿,看向乔显,“亦不是他们埋的,这宅子到了乔家先祖老太爷手上,住了不到两年,便举家搬去了京城,除了每年清明回来祭祖,其他时候并不在祖宅居住。”
“那是谁埋得?难不成,难不成真是……”乔显颓然坐下,目中显出几分慌乱无措。
乔闻苍老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个微笑,幽幽道:“许是这宅子的旧主。”
“旧主?”
“是呢。这座宅子是乔家先祖老太爷,自一位姓杜的相公手中买下,一同购入的还有两座铁矿和良田铺子无数。”
“姓杜?”乔显心头涌起一股凉气,手指也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起来。
乔闻道:“那位相公原本是这宅子旧主家中招赘的女婿,因为妻子疯魔失了踪,那相公为寻回妻子,便将家中产业悉数卖给了先祖老太爷。先祖老太爷入住后不久,正妻季氏便怀了身孕。然而,腹中胎儿不足三月,便小产了。一年后又好不容易怀上,过了十月,却生下来一个死胎,那男婴浑身青紫,真是可怜。后来请了道士前来相看风水,只道此宅带煞,不宜久居,需用祖上先灵镇压,方可镇住此宅煞气。再后来先祖老太爷便在此处设了祠堂,举家搬去了京城。”
“疯魔?”乔显满头大汗,脑中反复回响着这两个字,厉声吼道:“那相公的妻子为何疯魔了?”
老者抬起眼皮,看了乔显一眼,又耷拉下眼皮,叹了一口气,“说来,那相公的妻子也是个可怜人,虽拥有倾世容貌,却自小身患残疾,行走不便。她父母不忍她远嫁,便千挑万选为她择了夫婿入赘。谁曾想,成亲第一年,她父母便得了急症,坚持了没几日便去了。第二年,她兄长骑马外出,不慎坠马,折断了脖颈,当场便气绝身亡。到了第三年,便连她自己也疯了,失了踪迹,生死未明。人们只道这一家人招惹了煞神,才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罹难。这世间真真假假的事太多,只这煞神是人是鬼是神是佛,怕是只有天知道。”
乔显心头巨震,脑子痛得似乎有人在拿着锤子不停地敲打。
他原以为梨儿会欢欢喜喜,幸福终老,却原来一切的幸福美好只不过是为了映衬往后的结局更加悲惨。
梨儿……梨儿……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啊!
“那老头走了,咦?你的脸为何这么白,生病了吗?”孙盼趴在乔显肩头,担忧地看着他。
乔显茫茫然转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回道:“是病了,病得极重。”说罢,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