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恋恋不舍地挥舞着帕子,冲着远去的马车娇声喊道:“伯爷,您慢走,记得明日再来啊!”
孙盼瞪大了眼珠子,指着那个人,只觉得满心荒唐,“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九判官却一拽她的胳膊,“错不了,快跟上去,按本判说的去做。记住天亮之前必须回到地府,莫想着逃跑,你身上有本判设的追魂咒,无论你逃去何方本判都能找到你。”
孙盼向前踉跄了一步,再回头,九判官已不在了。她跺了跺脚,怀着满心的疑虑,嘟囔道:“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纨绔?”
马车沿着宽大的大街行了一会儿,便拐进了一个巷子。借着月光,可以看见,这整个巷子只有一户人家,富贵气派的让人艳羡不已。
不远处的巷子中央,有一扇宽大宏伟的门。门两侧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上写着三个大字,“安阳伯”。这个时候,已是深夜,可大门口却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丫鬟婆子。
马车停下,小厮背着那年轻人下了马车,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便都一哄而上,打扇的打扇,擦汗的擦汗,递水的递水。背着年轻人的小厮被挤得东倒西歪,险些跌倒。
当中一个衣着讲究显见是个领头的婆子,见底下这些人完全没个章法,便大声斥道:“让出一条道来,先让伯爷进屋。”
那些丫鬟婆子当即让出道,小厮背着年轻人很快进了屋,将将把他放在床上,便听得屋外传来木头杵地的声音。
那衣着讲究的婆子一听,急忙迎出屋外,“哎呦喂,老太君,这半晚上,您怎么过来了?当心您的身子!”
老太君通身华贵,气度不凡,声音中气十足,“那孽障回来了?”
那婆子忙连声回道:“回来了,回来了,现在已经安置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下吧。”
老太君显见是气狠了,手中龙头拐杖大力地杵着地,发出“咚咚”的声音,“我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个孽障来,叫我老婆子死后如何面见乔家列祖列宗?”
那婆子连忙替老太君顺着气,柔声安慰道:“眼下侯爷还小,不懂事。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您再慢慢教他。”
老太君闻得此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由那婆子搀着出了屋子。
屋内总算安静了,孙盼来到床前,低头看那年轻人。这人行事虽荒唐了些,但样貌却生得一等一的好。难怪勾栏院里的姐儿们,见了他都疯了一样的贴上去。多金又好看又肯一掷千金的公子哥,谁不为之疯狂。
她正这般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妨那年轻人突然面向外翻了个身,且怔怔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那年轻人楞了一下,呼的一下坐起了身。
孙盼亦是一愣,退后一步,有些不知所措,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才不会显得突兀时,迎面却飞过来一个玉枕头。她吓得愣住了,躲也不躲,那玉枕便径直穿过她脑袋,落在了身后的石板地上,化作瀣粉。
年轻人傻傻地看着一地的碎片,半晌,大叫一声,“鬼啊……”便跳下床,撞开房门哇哇呀呀怪叫着跑了。
孙盼杵在原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人胆子也忒小了些。”
悻悻然回到察査司,孙盼没料到九判官正坐在察査司的桌案后,埋头写着什么。见她回来,头也不抬,淡淡问道:“怎么样?说上话了吗?”
孙盼摇了摇头,“未曾。”
九判官手中的笔顿了顿,抬头笑道:“无妨,今晚要说上话才好。”
那笑容分明和蔼可亲的很,孙盼浑身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九判官满意地微一颔首,道了声“好”便又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待九判官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孙盼觑着她面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那人是谁?”
九判将笔放进笔洗里涮了涮,又放进了笔筒,才道:“乔显,乔家现在的家主,年方二十有二,承袭了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是为安阳伯。乔家祖上靠铁矿发家,发展至今,已有百年。家中产业遍布全国各地,金银财宝更是数之不尽,可用……”她顿了顿,凝眉想了一想,“可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是皇帝的钱罐子,亦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孙盼张大了口,愣了半晌,有些犯难,“乔显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定是什么都不缺,我一个魂魄不全的残障人士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九判官抬起头,意味不明地一笑,“非也,有钱人也有缺的东西,你自去问他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