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笑着说。
“是吗?”
王霖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去,她说:“以前咱们学校树上的苹果全是被虫子咬的洞,咱们老师让人定期打药,后来学校雇了园丁,校园里的绿化也比之前好多了。”
“陈老师还管这事呢?”周洁有点惊讶。
“对啊,感觉陈老师是一位很正直的人,他常说:‘学校是净化学生心灵的一个神圣的地方,美好的校园环境是对学生的基本尊重。’”
“做他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周洁像是感慨,突然说道。
“他儿子五岁了,长得很可爱。”王霖说。
“啊,我记得杨黎教授的儿子也五岁了。”他说。
王霖小声地纠正他:“他还不是教授,听说他还差几篇论文才有资格评教授。”
“噢,这样啊。”
“对了,我过两天就准备离校了。”分开前,王霖对他说。
周洁在心里计算了一番,才发现已经到了毕业季,他说:“时间过得可真快,找下工作了吗?”
“找到了,是上海的一家银行。”她微微兴奋地说道,眼睛里仿佛溢满了憧憬,
周洁笑笑,祝贺她:“恭喜你!到时候我去送你,请你吃顿饭,这段时间有劳你帮忙了。”
“不用啦,我提前走的,你们可能还在上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见!”王霖跟他道别。
“再见。”周洁挥挥手。
他们在门口分开,周洁把口袋里的青苹果扔进垃圾桶。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出神。
已经快一年了,他从一个语文老师到又重返校园当学生,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快二十六了吗?得抓紧时间了,人生是不能重新来过的,他要顺着原来的道路一直往前走,一步都不能出错。
可是眼下,他有一件一直让他心神不宁的心事,那就是杨黎似乎发现了他虐待动物的秘密。他能从那个人的眼神里发现蛛丝马迹,一开始他怀疑这只是自己的臆想,但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杨黎只有在看他的时候,眼睛里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鄙夷的神情,那是一种恶狠狠的、毫不掩饰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这个品行败坏的学生,一个没有良知的知识分子!”
“周洁,打篮球去啊?”刘孟飞一句大喊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转过头来,看见刘孟飞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手里捧着一颗篮球,倚在门口望着自己。他想拒绝,他不喜欢剧烈运动,但他喜欢看别人青春飞扬的样子,他说:“好。”
实验室里的一半男生都被刘孟飞拉来打篮球,他们在操场外的储物间换了衣服,周洁看着身上火红鲜艳的篮球服,一时感到害羞,他已经多久没打过篮球了?他长期缺乏锻炼,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胳膊腿都很纤细,他觉得自己穿起篮球服来就像一个搞笑演员,他突然想退出。
刘孟飞推着他走了出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安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他的身高不占优势,身体也不强壮,几场下来,他连篮球的边都摸不到。他有点沮丧,又为自己这具瘦弱的身躯感到难为情。他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汗水从脸上流了下来,头发濡湿透了,也在往下滴水。太阳火辣辣得钉在头顶,烤得人口干舌燥,他大口地喘气,终于申请退场。
王思源给他递来一瓶水,拍拍他的肩膀说:“休息会儿。”
他仰起头,喝到一半时,余光瞥见主席台上站了两个人,他停下喝水的动作,直直地看过去,是陈永平和杨黎。
王思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言自语地说:“咦,那不是杨导和陈老师吗?”
陈永平依旧穿着黑西裤和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抬起一条胳膊指着操场,对杨黎说着什么。杨黎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搭配黑色牛仔裤,头发变短了不少,显得干净起来,他目无表情地盯着操场。
周洁心里一惊,偏过头喝水。
他坐在王思源旁边,看着篮球场上那群神采奕奕的男孩们,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他想起自己高中时的一段回忆。
高一那年暑假,他和父母说:“爸,妈,过两天就分班了,我该学文科还是理科呢?”
他以为父母会询问他喜欢哪个科目,没想到父亲直接告诉他:“学文科,将来当个老师。”
“学理科也能当老师。”他支吾着说,又看向母亲。
母亲自然是没法回应他的,她对上儿子的眼睛,摇了摇头。
父亲又说:“让你学你就学,哪来那么多废话?父母说的话还能害你不成?”
他不说话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文科多一点,还是喜欢理科多一点,他两科的成绩都很好,他只是想和父母撒个娇。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和父母争吵过。后来,学校组建了一支篮球队,班主任让班里的男生踊跃报名,他也想参加。体育课上,他尝试上场打了几场,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最瘦弱的,一群青春期的男孩打起球来既张扬又威风,他沉湎其中,几乎下定决心报名加入篮球队了。可是,他跃起身体扣篮时被人撞翻在地,扭伤了脚踝,他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很难过。
父亲大骂了他一顿,也不允许母亲帮他包扎。他后来只能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看别人打篮球了。
他学了文科,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高考却发挥失常,他去了本省的一所普通大学,当年父亲亲自盯着他在志愿栏填上了金融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