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和老太太不在了,家里有虚衔的爷们好几个,有实权的却只有老爷,因老太太去了只能丁忧。二哥哥倒是不用丁忧,可也不能太指望他。家族走下坡路时更需上下一心,此时内斗起来,就没得救了!你跟着张先生读书,该知道历朝历代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贾环贾菌听出探春话中的悲伤愤慨,贾菌便讷讷道:“那咱们要拦住大太太么?老爷才升了官就赶上丁忧,家里若出了什么事坏了名声,将来礼部起复,只怕有妨碍。”
贾环则道:“姨娘到底是我们亲娘,我们不跟着掺和就罢了,若是反过来维护二嫂子,姨娘知道了,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探春叹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老太太一死,就算守孝后才分家,现在也只剩面子情。就算我们开口,只怕也拦不住大老爷同大太太。”
贾环点头道:“那咱们便独善其身罢!她们长房婆媳斗法,与我们二房何干!”
邢夫人的事说完了,贾菌又告诉探春说,冯紫英昨日路祭时同他私下说了几句话,言谈间对贾赦很是不满。探春忙问:“大爷如何得罪了冯大爷?”
贾菌红着脸说:“冯大叔和咱们老爷与宝二叔都好,所以头七里头就来给老太太上香。结果大老爷拉着他单独说话,要把二姑姑许给冯大叔做填房。冯大叔好不生气,他是一年的妻孝也就罢了,哪有老太太尸骨未寒,孙女儿就说亲的?”
贾环撇撇嘴道:“冯大哥如今年少有为,升官发财死老婆都叫他赶上了。等他出了妻孝,媒人还不把他家门槛都踩破了?大爷这是等不及,想先敲定再说。”
探春叹道:“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两家交好,本来私底下先通个气,等孝期满了再请媒人登门,也是有的。可好歹等老太太和娘娘七七之后罢!”
贾菌道:“可不是么!冯大叔说,老爷和宝二叔都是知礼之人,不想大老爷这般没人伦,敢是失心疯了!不过他瞧在老爷的面上,对大老爷就说妻孝未满无心于此,只同我私下发了几句牢骚。我瞧着,哪怕冯大叔妻孝满了,也定然瞧不上二姑姑了。”
探春心中替迎春不值,又叹道:“这又何必,二姐姐同大爷大娘并不一样。”
贾环则道:“我瞧着还是张二哥同二姐姐更般配。冯大哥当然好,可是冯家旁支比嫡支还要人丁兴旺,原配又留下了嫡长子,二姐姐应付不来的。”
贾菌觑着探春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环三叔说的是。冯大叔同我们说过,他这个情形,娶妻娶贤之外,还要娶妻娶能。比如瑞雪郡主同姑母这样的就很好。只可惜一个和亲,一个守寡。二姑姑可差得有些远,冯大叔定然看不上的。”
贾环一听便道:“本朝律例又不曾禁止寡妇改嫁。孙姐夫人品不端,三姐姐替他守满一年夫孝就很对得起他了。要我说,若是一般人家,改嫁不如守节。可若是冯大哥这样的,改嫁也不错。”
探春喝止道:“才说你长进了,就又胡说起来。菌儿,我教你读过本朝律例,你把相关的背给我听听。”
贾菌只得低头背诵道:“其夫丧,服满,妻妾果愿守志,而女之祖父母、父母及夫家之祖父母、父母强嫁之者,杖八十。改嫁者,夫家财产及原有妆奁,并听前夫之家为主。再嫁之妇不得受封,所以重名器也。命妇再受封,义当守志,不容再嫁以辱名器。三十以前夫亡守制,至五十以后晩节不易,贞正着明者,听各处邻佑社长明具实迹,申呈省部,以凭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