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叫了二奶奶去商议,二奶奶才听说赵姨奶奶中风心痹而死,便派了我来送信。”
探春抬头,眼光如刀,看得平儿低下头去,方道:“既这么说,我这就和你坐车回去,亲自寻了二嫂子问话。”
平儿知道凤姐派自己过来,就是不想亲自对上探春,忙道:“是奴婢不会说话,来给三姑奶奶送信罢了,却惹怒了三姑奶奶,生出这天大的误会。索性我撞死在这里,求三姑奶奶莫冤枉了我们奶奶。”说罢便要撞柱,被侍书眼疾手快跑过来拉住了。
探春冷笑道:“你要为你主子死是你的事,只是别死在我这里,说出去岂不是被我逼的?二嫂子岂有不同我算账的?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平儿姑娘也学那下等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既如此,我不问了,你走罢。”
平儿一心为主,挣脱了侍书,跪到探春跟前道:“三姑奶奶,是奴婢的错,不该拿寻死要挟三姑奶奶。只是三姑奶奶言重了,我是哪牌面上的人,不过是个奴才,这命又不值钱。赵姨娘确是中风心痹而死的,我得了主子吩咐来送信,三姑奶奶不信,想是我言语中说错了话,让三姑奶奶起了疑心。我当差不力,只能出此下策,不然回去也没脸见我们奶奶。”
平儿对凤姐忠心耿耿,却素来温柔体贴,周到大方,比凤姐更得人心。探春见她如此,无可奈何道:“你们奶奶偏派你来送信,想是料到我不忍叫你为难,却没想过你有多为难。琏二奶奶从来是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偏有造化,得了你这么个忠仆。只盼你跟了你主子一场,将来有个好结局,才不枉你对她的一片心。”
平儿泣不成声,哭道:“多谢三姑奶奶体恤,同香菱比起来,我也不算无福了。只求三姑奶奶也体恤体恤我们奶奶罢!她这些年,人前威风,人后也是说不出的苦。嫁到府里这些年,地租房租一年比一年少,人口支出却一年比一年多,光是那年省亲,就寅吃卯粮,花了未来十年的出息。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外头还以为我们家不知如何富贵,打秋风的不曾少过。那边大太太还说酸话,说老太太偏心,叫太太同二奶奶当家,她连边儿都摸不着。岂不知老太太真是偏心,大太太若是当家,她那点嫁妆还不够一年的填补呢!”
探春听了淡淡道:“我知道凤丫头不容易,可你也不用只替她叫屈。若是她不想当这个家,自然有法子撒手不管,交给大太太、太太甚或珠大嫂子都使得,只是琏二嫂子舍不得罢了。她每月从外院领了内宅的用度,便叫旺儿媳妇拿出去放利钱,一年的功夫,出息上千,这也有五六年了。太太和凤丫头的嫁妆册子都有数的,折合五千两,她难道还能将嫁妆都当了填补贾家不成?就算她当了些嫁妆填补,不过是横财不能露白罢了。背地里赚的利钱她收着当梯己,明面上的嫁妆当了做好人,里头外头都光,你们奶奶还真是个人精!打量着人人都像太太一样,被她蒙在鼓里吗?”
平儿无可辩驳,只能哀告道:“三姑奶奶,二奶奶就有千错万错,她对老太太太太的孝心可做不得假,对姑娘少爷们也是一片真心!便是对环三爷,骂他也是为他好,若是三姑奶奶将我们奶奶一棒子打死,我还是要为她叫声冤!”
探春冷笑道:“二哥哥赤子之心,大嫂子寡妇人家一心守着儿子过活,宝姐姐林姐姐都是亲戚,你们奶奶的狠毒霸道,他们都不是一无所知,又岂能瞒得了我?能瞒得过的,不过是老太太撒手不管,太太慈爱忠厚,二姐姐懦弱老实,四妹妹孤介冷僻罢了!就是瞧着琏二嫂子还有些好处,对长辈孝顺恭敬,对兄弟姐妹体贴周到,所以大家装聋作哑罢了。只是琏二奶奶做事也太绝了,非要将活路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