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闻言,心中立时一凉。想来凤姐若不是胸有成竹也不会此刻发难,只是奇怪凤姐怎么只提到一笔账目,该是两笔才是。
赵姨娘也疑惑,想着凤辣子莫不是讹我,便道:“二奶奶若真有账本,就拿出来瞧瞧。至于人证,许是我说话不谨慎得罪了马道婆,故意攀咬我呢!”
凤姐冷笑一声道:“姨娘既然不信,那我就叫平儿去把账本取来。这账本虽不大却挺厚,我翻到写着赵娇艾王熙凤贾宝玉名字的这一页,就没再往下瞧了。若再往后头翻,还有别人,也未可知。一次也好,两次也罢,该自己认的就认了,没得连累他人。”
探春何等精明之人,一听便知,那账本上定然有赵姨娘的两笔账。第一笔必是王熙凤贾宝玉,第二笔就是孙绍祖。心道以琏二嫂子之能,怎会不将其与中山狼之死想到一处?当日孙绍祖之事,虽则我自己并未出面,都是姨娘从中调停。但是瓜田李下,死的是自家丈夫,找马道婆的又是自家姨娘,便是我此刻说自己一无所知,只怕也有人疑心。如今琏二嫂子只说她自己同二哥哥被魇镇之事,却绝口不提孙绍祖,想来是要放我一马,只追究赵姨娘一人。此刻若为自保,最好便是装傻充愣不开口,不动声色领了琏二嫂子这个人情。只是姨娘即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赵姨娘却也并不蠢笨,探春想到的她亦想到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抬头看向了探春,满脸涕泪,往日的可恨可嫌可憎可恶皆换作了可怜。
探春一时柔肠百结,想到为了姨娘不争气,自己从小到大暗地里哭过多少回。姨娘粗鄙卑劣,心狠手辣,不仅魇镇过王熙凤贾宝玉孙绍祖,还亲自下药害死了李姨娘,自己便是想同她亲近也亲近不起来。可是姨娘毕竟还是亲娘,且孙绍祖的事自己确实有份。若是自己不领凤姐这个人情,站出来把孙绍祖的事给挑明了,王夫人同凤姐反倒为难。贾家妾室谋害奶奶少爷未遂虽然事大,哪及得上贾家姑奶奶谋杀亲夫得手骇人听闻。宁荣两府从贾母往下,有一个算一个,定然不会允许此事传出。若是要罚赵姨娘便要罚自己,若要饶过自己自然也得放赵姨娘一马。
探春虽然不喜生母为人,却也不忍就此看她送了性命。前后一想,从炕上站起,给赵姨娘使了个安慰的眼神,跪在了王夫人面前便想交代了。
赵姨娘因探春那一眼,到底母女连心,刹那间猜出探春用意。再见她给王夫人跪下了欲开口说话,陡然一股不致明的勇气涌上心头,硬生生膝行几步抢在前头道:“既然二奶奶人证物证俱全,我也不争辩了!不止这一桩,二奶奶只怕看漏了,我后头还找过马道婆一次,叫她同样施法,弄死了孙家大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哼,三姑奶奶成日瞧不起我这个做姨娘的生母,我便索性叫她做寡妇!”
探春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看着赵姨娘,两行眼泪簌簌而下,道:“姨娘说甚么?你不要胡说!”
赵姨娘看着探春,眼泪也下来了,却仍梗着脖子道:“我说甚么?我说你成日瞧不上我,只把太太当亲娘一样孝敬,我不服!明明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只跟太太亲,眼里哪有我?太太倒是好心,你回门的时候还特意叫我去秋爽斋住了陪你,结果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孙大奶奶,夫家是孙家,娘家是贾家,外家是王家,同我和赵家毫无瓜葛!好啊,我就弄死孙大爷,瞧你这个孙大奶奶还怎么得意!”
王夫人颤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三丫头可是你的亲生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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