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我便砸了。砸完他还骂我咧,那里知道他如此不经砸,骂完就死了!”
刘姥姥目瞪口呆道:“这薛大爷打死了人,还跟没事人一样?”
探春则恨得直敲桌子:“蠢材!真真蠢材!”
刘姥姥不明就里,便问道:“姑奶奶,这话怎么说的?”
探春叹道:“姥姥,不是我要替薛大哥哥说话,若说他心存良善,不忍心伤人性命,那是鬼话。可若说他因为这张三多看了蒋玉菡几眼就存心要人性命,倒也不至于。薛大哥哥虽然素来骄横却也不是完全不晓人事,说白了就是有些欺软怕硬。遇见比他强的他其实也知道收敛,可一个酒楼当槽的他那里放在眼里?薛大哥哥躲去酒楼本就是因为受了薛大奶奶的气,这张三竟也想给他气受,如何能忍?薛大哥哥用碗砸这张三只为出气,倒也没有存了张三非死不可的念头。不料下手重了或是砸的实在不是地方,乃至误伤了人性命。可是照他过审这个说辞,岂不是因为心中有气,而蓄意谋害人命?这故意杀人同误伤人命,可不是一个判法!”
贾菌连连点头道:“就是姑母说的!薛大叔口无遮拦,那忠顺王府的长史在一旁推波助澜,等薛二叔带我赶到县衙,说薛大叔已经过完堂,口供都签字画押了。薛二叔一看口供急得了不得,花了二十两银子求衙役带他进去,同薛大叔说了话。出来便说薛大叔是误伤人命,不是故意谋害张三,可薛大叔前头口供甚是不好,按这份供状判起来,便是姥姥说的,杀人偿命啊!”
探春便问:“那还能翻供么?”
贾菌道:“薛二叔用他的名字补了一张呈纸送给了昌平县令,说薛大叔初次过堂时吃多了酒,故而乱说话,如今酒醒了,请求县太爷再次过堂,重新审问,只是尚未批出。待此呈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是误杀,活罪难免,死罪可逃。最重不过充军流放,家属若不追究,罚银并当堂打上几十大板,说不得也过去了。薛二叔急着往当铺上支银子打点,又要送东西给薛大叔,我瞧他忙得不可开交,便告辞回来了。”
探春点头道:“菌儿果然出息了,去了大半日,将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今日着实辛苦你了。”
贾菌听了探春嘉奖心下欢喜,道:“却也还好,都是薛二叔在那里打理,我不过跟着听罢了。姑母,若是明日无事,我再进城去看看好么?今日我虽没派上甚么用场,心里觉着倒也学了不少东西。”
探春一边答应了,又道:“你今日可见了薛姨太太同薛大姑娘?她们可还掌得住?”
贾菌点头道:“我同薛二叔从衙门出来便回薛家,因我年纪小,也顾不得那许多,薛姨太太和薛大姑娘直接见了,把事情说了一遍。姨太太哭得了不得,对薛二叔说,你找着那家子,许他发送银子,再给他些养济银子。原告不追,事情就缓了。再去求王家舅公和老爷,上下打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探春在一旁道:“使不得!”
贾菌一脸讶异地说:“姑母同薛大姑娘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她听了也是说使不得!还是赶紧打点银两,请薛二叔立时访一个有斟酌的刀笔先生,重许他银子,来日过堂务必要重录口供,最找再找几个当时在酒楼的人证,把故杀改成误杀。然后再往王家同贾家送信,上衙门说情,不求脱罪,只求按实情判为误杀,保住薛大叔的性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