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然做了,我也不后悔!只是此事可一不可再,从此就烂在肚子里,不管对谁,我也是不认的!就只二哥哥和凤姐姐这桩事,我却有愧于心。凤姐姐是有她的毛病,可到底没有对不起我们,二哥哥更是天性纯良,赤子之心,姨娘今后不可再生事端!”
赵姨娘不服气地说道:“宝玉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我只不伏凤辣子!她对你客客气气,对我和环儿几时有过好声气好言语?时不时还挑唆了太太骂我!她又是甚么好东西了,贾家这几分家私要不都叫她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
探春气道:“你想人看得起,自己要先立得住!前年宫里娘娘回家省亲,家里为盖省亲园子寅吃卯粮,凤丫头当家并不容易。我也是管过家的,你莫以为别人都同你一样!你说凤姐姐对你和环儿不客气,那二哥哥呢?他对你和环儿素来客气吧?环儿失手用油灯烫了二哥哥的脸,二哥哥反而替他遮掩,在老太太跟前说是自己不留心烫的。你倒好,反过来叫马道婆对付他!不过是为了二哥哥得老太太宠爱,又得老爷太太看重罢了!你是想着如果二哥哥没了,老爷就剩环儿一个儿子了是不是?我对付中山狼是为了自保,将来就算到了地府,我也不怕和他当面对质!姨娘呢,可能做到问心无愧?”
赵姨娘也气道:“你说的这般理直气壮,我如何就不是问心无愧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娘替你找了马道婆搞定了中山狼,你如今要搬去乡下,分明是为了躲开我,过河拆桥!你还有脸问我甚么愧不愧的,我愧什么?我害的宝玉和凤辣子好歹没事,你害的中山狼可是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你手里有人命都不怕,老娘有甚好怕?你趁早担心你自己罢!”
侍书翠墨见这娘俩一语不合又要吵起来,可她二人毕竟是奴婢,又不比刘姥姥上了年纪拉的下脸面劝和,只能一左一右偷偷拉探春的衣襟。
探春无意同生母纠缠,只道:“就是姨娘这话,我手里有人命,我自然有些怕,所以要卖了城里这处宅子搬去乡下住,并不是为了躲你,而是为了躲马道婆。我虽没出面,你也没同马道婆说要害的是中山狼,可是为了施法,咱们将孙绍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写给她了。虽则你说这是贾家下人凑巧同大爷同名同姓,可你得了符咒后大爷不过三日就没了,马道婆又不蠢,难道会想不到?只不过她和咱们同坐一条船,所以不说破罢了。若我留在城里,她找上门来要与我走动,我难道还能将她往外推?她若要我布施香火钱,我是给还是不给?你和我不同,你只是贾家姨娘,宁荣两府上下之事马道婆都门清,你为了请她施法还写了欠据,身上也榨不出更多油水了。若将你惹急了,只恐你狗急跳墙将她指认出来,反倒惹事。可我是孙家奶奶,大爷这一去,孙家就是我当家,岂不是上佳的财源?我因想着,小门小户马道婆还瞧不上,只在京城内大户人家内宅走动。我若将城里商铺宅子卖了,去乡下做个地主婆,她那里还会将我放在眼里?”
赵姨娘一听也有道理,只能罢了,却又旧话重提道:“商铺宅子搬家的事便这样吧,那你改嫁的事呢?我说姑奶奶,我劝你的话你总不听,将来有你后悔的!你自己本就有嫁妆,加上孙家家资,放出话去要改嫁,只怕媒人立时就要把门槛踏破!有句要紧的话你记着,纵然改嫁,你的嫁妆可要自己拿好了,最好分一部分出来交给我和环儿替你看着,万一又嫁个中山狼这样的,也有个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