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不服气地努嘴道:“孙忘八没了,这家里就是你最大,我偏叫你姑娘,姑娘姑娘姑娘,你待如何?这里只有你同我两个,我是你亲娘,便叫你几声姑娘,又没有外人,你还来揪我的错处?无人处你便叫我一声娘,又能如何?我句句话都是诚心为你好,偏你从小就瞧我不上,一心只巴结太太,念书把脑子都念傻了!你以为几十年的活寡是好守的?你如今嘴硬,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探春素知赵姨娘油盐不进,只能放软语气道:“便是我不说,谁不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苦生怕人不知道,寻个由头就要故意的表白表白。这世道规距就是如此,无论家里外头,太太才是母亲,姨娘便是姨娘,我若是尊姨娘为母亲,便是太太不说,老太太同老爷能容得下我?规距还要不要了?礼法还要不要了?若是我被老太太老爷太太一并厌弃,姨娘和环儿又能落得什么好?我虽然面上按着规矩来,私底下难道不曾照应你们?非得大张旗鼓闹得天下皆知,然后给人话柄说我不懂规距徇私,甚或得了便宜还卖乖,两头讨好,既要奉承太太,又要抬举姨娘?天下岂有如此好的事呢?姨娘既是我亲娘,你也同我想一想!”
赵姨娘听探春口气缓和,越发得意起来,索性道:“我同你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孙家京里就孙忘八一个人,你不守,孙家还能从大同跑来这里闹?便是闹,咱们家有宫里的娘娘,还有世袭的爵位,难道斗不过一个孙家?你听我的,趁早叫琏二爷不用找孩子,再悄摸摸给那什么李姨娘一副打胎药,守上一年夫孝,找个好人家再嫁了,哪怕是填房呢,也好过你守寡。便拖上二三年你也不过二十,笼络住自己的夫婿,生几个自己的孩儿,把日子过起来,我和环儿也可以托赖沾个光。若是你自己守寡,别说拉拔我们娘俩了,环儿说不准还得替你出头,他哪里是这块料?我等了这许多年,就是等你出了阁额外照看赵家,我脸上也有光。说起来,你说孙家十分殷实,如今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的了,你的体几,底下人信不过,不如交给我,我替你收着!”
探春只觉同生母话不投机半句多,高声叫侍书把刘姥姥同孙妈妈请了过来,请孙妈妈安顿赵姨娘住下。只说赵姨娘是过来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孙家内宅事务无需她操心,还是一概回禀给自己知道。
赵姨娘听说自己要在孙绍祖丧事期间来陪伴探春,本来欣喜不已,想着是个机会。一来探春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哪个母亲舍得亲生的女孩儿守寡,想着劝她改嫁。二来居丧期间最是人多事杂,孙绍祖家境殷实,家里除了探春又没其他主子,说不得要从探春这里得些好处,给自己和贾环攒些体己。不料她才说了几句话,探春便要打发了她,那一股子气冲上脑门,也顾不得刘姥姥孙妈妈都在,愤愤道:“我在姑奶奶眼里,从来不是那有脸面的人,姑奶奶从前在家就听不进我说的话,更何况如今出了门子,翅膀硬了,自然是想单飞了!家里老爷太太想着姑奶奶年纪轻,过门还不到一个月,怕姑奶奶操劳伤心狠了,才吩咐我过来伺候。不想姑奶奶还是瞧不上我,我也乐得躲个懒,只当是在亲戚家里住上几天,逍遥逍遥。”
饶是刘姥姥出身贫寒,孙妈妈软弱好性,也觉得赵姨娘这话说得不甚妥帖。只瞧在探春面子上,陪笑着说些辛苦姨奶奶的话,孙妈妈便带着赵姨娘去了。
探春待人去了方对刘姥姥垂泪道:“姥姥见笑了,这是我亲姨娘,其实盼着我好。只因我好了,也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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