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紧紧搂着身旁的唐染,回了她的房间,才回去,他便唤人将唐染的住处挪到和他一处,并遣了一些人照顾她。
唐染看到上官晏这幅样子,觉得自己曾经的赌局,似乎在最后,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3
环采阁难得有今日那样热闹的时候,正好借了过年的气氛。这是环采阁内第一次举办亲事,且阁主亲自来参加,更是盛大的喜事。
金兰在隔间化着妆,她有些慌张,问竹城去了哪里,有没有到了。丫鬟回应她竹城在与掌事挽歌商议什么事情,金兰松了口气,之前她知晓挽歌要离开的事情,她本想第一时间告知竹城,但江吟劝说她暂时不要说。
自阁主亲自送了他们宅子金银,且似是像媒人一样将环采阁借给他们,还吩咐挽歌好好操办,他们便知道这个阁主的特别之处。
江吟曾与金兰说过,阁主待竹城不同,他赏识竹城,但各种情感,绝对在这之上。但竹城如今的处境不易,别再将一些事情告知于她徒增烦恼,这个事情,挽歌未说,我们身为局外人,更不能明说。
金兰憋了许久,但记着江吟的话,纵使神情不对劲,但也未说出口一个字。
江吟先去不知大堂了,新娘子要打扮许久,他就不必了。若是他们二人都在房间里忙着打扮,等阁主来了,只会认为是礼数不周。他们此时已代表着竹城一方,若是礼数不全,则会令竹城更加难堪。
等来拜堂的时候,金兰红盖头掀了,才见竹城在找位置,她将竹城拖在阁主的另一个主位上坐下,见阁主未有反应,才继续跪下。
听江吟说过的,他们先拜了阁主,也就是当今的七皇子。见七皇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又拜向竹城,江吟与金兰是真的感激竹城。
金兰还记得自己来到环采阁,全然未想太多,自己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她无心再思虑其他的,只要能活过每一日的光阴,便是极好的。
后来她觉得竹城有趣又聪明,兴许跟着竹城能活得更好些,她更加欣喜了。不想看起来笑意盈盈的竹城,实则有着许多心事,无奈她什么都帮不上忙。
直到她遇见了江吟,她跳舞是三个中最不好的,唱歌也是,因此她一开始便拜托江吟陪她练习,后来得知二人身世相仿,竟生出彼此相惜的意味。江吟是个有才赋的男子,热衷于音律,金兰虽不懂,但二人作伴,也颇有趣味。
状元宴会那日,她知晓竹城要走了,江吟也知晓,二人未说过什么,但当日混乱,未有人顾得竹城,他们也帮了不少的忙制造混乱,她暗暗期许竹城能够顺利走掉。
第二日阁主寻人,他们才得知阁主身份是当朝七皇子,他们和挽歌一同被叫去房内,见挽歌被阁主手下的侍卫宣布去除职位。七皇子早知晓了他们的计划,只是那日碰巧有人攻船,未顾得上竹城。
阁主对金兰和江吟说,你们的感情,我也知晓,既如今人已走了,那你们也可以走了。
后来听闻阁主带走了那个与竹城十分相像的女子回府,金兰和江吟无处可去,也为了帮挽歌留在了环采阁。不过十几日未到,七皇子便回来了,他只说,等竹城回来的时候,便是你们的婚期。
金兰不懂阁主的意思,江吟大约猜到了些许,与金兰说:“想是竹城这次有麻烦了,我想阁主应是有把握将竹城带回来。”
未想到,金兰真的见到竹城了,她为见到竹城而开心,但又不好问什么。她将自己制好的香囊送于竹城,这段时间,她发现她对制香很感兴趣,果不其然,在江吟的陪伴下,她寻到了自己制香的天赋和乐趣。
她将自己调制的,随时间流逝而愈发浓郁的香料独特香料给竹城。
不想,过几日,竹城说自己丢失了香囊。她未在意,正打算重新配置新的香囊,配置好了后,一日正见九皇子沈玉书在环采阁内,似乎是买了什么东西要回去,她正想托九皇子带给竹城。
才走近九皇子,不想便闻见了自己制得香的味道。
她愣住了,甚至忘了叫住九皇子。
许久,江吟才叫住她,她回过神,将事情原委与江吟说。江吟听了也有些讶异道:“你确定你没有闻错?你做了几日的香,会不会混淆了?”金兰坚定地摇头,说自己坚决不会闻错。
江吟不想将事情复杂化,只安慰金兰道,或是九皇子拾捡到香囊,不知是谁的,只得先佩戴着。金兰还说要去提醒九皇子,被江吟劝阻,江吟说,无论九皇子知晓与否,他留着香囊自是有他的打算,若是你冒失去说,只会让九皇子尴尬。
金兰又忍下了一桩事。
直至后面听闻九皇子出征了,金兰才放下心来,她找了人将香囊转送给竹城,而后想到与九皇子一种味道,又觉得不妥。
这件事就终是作罢了。
金兰在宅子里,听着江吟抚琴,总会想起这些迷糊事。
4
皇宫殿内,二人身穿喜服,他们正是最后一次穿这般正式的喜服了吧。他们一步步走向殿上,幸得有皇帝的许可,他们将要离开京城,前往一个小城生活了。
他们此刻欢欣,经历了那么多后,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许多年后,他们会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末生向皇帝和皇后叩拜,许诺自己会永生照顾好公主安溪,他将会去一个水乡做府官,皇上赐了他们一座不小的宅子。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顾姑娘将他转过身子道:“末生,往后的路转过身去走吧。”那日月色正浓,月光打在角落他们就寝那间屋子的窗栏上,他似乎想起了那个趴在窗栏上眉眼弯弯的女子,似乎想起了那个照顾他给他吃食的女子,似乎想起了,那个表面叫他呆子,实则对他照顾有加的女子。
他曾觉得宫弧救下二人,仙境里的生活,就是现实。
他快忘了,现实是什么样子,他顺着宫弧的交代,一直帮着顾姑娘,在她答应去小镇生活时,他十分欣喜,以为回到了那段日子。他爱的,不是顾姑娘,只是那段平淡欣喜的时光,只是那段望着山崖边坐着的身穿月白色衣裳的女子的岁月。
在顾姑娘点醒他后,他还是无法面对,无法给安溪一个确切的回应。
但当月镇主事的剑砍向安溪时,他的思绪放空的同时,他的身子已为安溪当下了剑锋,他望着这女子的焦急的眉眼,觉得给了她最好的回应。
安溪小时受尽了万千宠爱,不过好在两位哥哥宠爱她的同时,没有惯着她,教会了她许多东西。比起一直严肃的七哥,她更喜欢一直温和的三哥哥,三哥哥自小便抱着她说,我们安溪笑着是最好看的。
后来叛乱之灾,她在未见过三哥哥,也很少见到七哥。
她变成了孤身一人。
直至圣旨一下,随着状元的选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为了她的驸马。她想去看一看,见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池塘边,一遍遍练习着待会儿面圣的话语。从那时候起,安溪便觉得末生是个呆子。
末生对着官臣,对着皇帝,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副恭敬怯懦的模样,出乎她意料的是,在皇帝正式下旨赐婚时,他虽吓得颤抖,却依然正声说,他不能娶公主。
安溪一直不知道缘故,直到她偷偷跟去状元宴会,正巧碰到战乱,她被误拐调入河内,等自己清醒了,已身处一间客栈。她听到末生与一个女子,正商量着一同去一个小镇生活。
原来,那个女子,便是他的缘故。
她对那个女子,产生了莫名的敌意。直到月镇变故一生,她眼见那个女子大不了她几岁,却还是不言抱怨,一直护住她与末生,凡事以她为先。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这个女子,是喜欢三哥哥。
那个夜晚,月色正浓,月光刚巧照射在她的枕边,她将那女子与末生的言语,尽数听了进去。她知道,这个叫易青绾的女子,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叫末生,该转身了。
月镇的岁月,让她受尽苦楚,也知晓自己此前的年月来之不易。她信任这个女子,也心疼她,她想要鼓起勇气出去,说不定以她的公主身份到了哪里,都会有一线生机。
不料她被打昏后,醒来从末生那里得知,易青绾已经走了。
他们按照易青绾留下的计划依计行事,不想还是没有撑到她回来。那个主事发了怒,想要杀了他们。她见那剑锋朝他挥来,竟一时失了神。等回过神来,一道身影已经挡住了剑锋,扑向了她的怀里。
他转身了,他还是看到了她。
回了京城,她收到了三哥哥的密信,说明易青绾已无碍,她与末生说明,两人都放下心来。经此一事,他们决意远离京城,去一个小镇生活,这是易姐姐曾经想的,也是末生一直想要的,更是她,如今想去的。
这些平淡欣喜,都成为生命中绚烂的光景,照亮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