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唤了几声,却未听沈玉书回答。我退出院子,却见沈玉书躲在门后,忽的现身出来,我吓了一跳,又思及沈若那边的情况,忙做嘘声。
沈玉书浅笑,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没陪着七哥?”我摆摆手,忙道:“你七哥有美人在怀,我才不去打扰呢。”
他嗯了一声,而后才正色道:“七哥的那位侍妾,和你的眉眼真的很像。”他应不是第一次见词烟,见他对词烟的态度就有异常,他对别人都是亲切温和,唯独词烟,总带着一股怒意。
我看他心情不错,便顺便问道:“词烟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他思考了会儿,未回答我,只悄然扯了扯我的衣袖道:“你若还要待在这里聊,七哥和他的美人,待会儿会经过这里。”
他提醒了,我才忽的想起这事,忙招呼他从东侧走,走到东侧梅林,他似想起什么,忙道:“你注意些脚下,可不能再摔到了。”我下意识看脚下仔细了些,道:“你若是不提,我还不疼了。”
以防万一,还是我在前面走着,过小河那一截,忽听到有人叫我,我向西边看,发觉是词烟。我正感叹冤家路窄,才忽然想起书房到词烟的房间有中间这条笔直的路,对啊,那那夜为何没想到?也不至于让我摔了一跤。
我正乱七八糟的想着,词烟便已经走到我面前,还有她身后的丫鬟,词烟见了我,正要开口瞥见了身后的九皇子,行了个礼,似乎未有那夜的顾忌,只道:“竹城,你明日要去做什么?”
我一时觉得莫名其妙,只回道:“不知道。”词烟冷笑了声,道:“竹城,不论你明日做什么,总之别打殿下的主意。”我不想与她纠缠,只道:“好好好,殿下是你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沈玉书便站在了我身前:“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七哥要同谁出去,好像你管不着。”不想词烟未有那日的模样,同样望着沈玉书道:“九皇子,她就是竹城,你何必与我争锋相对。”
而后词烟又向前一步,紧紧望着我道:“竹城,我真的厌恶你极了,以往我以为我脱离苦海,不必为奴为婢,不想是做了你的替身替你送死,后来遇到殿下,不想仍是你的替身,这一个个,都把我当成你,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她怒目瞪着我,而后见我未回话,又见沈玉书定定站着,终是没说什么愤愤离去。我听她说了一大堆话,也未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便听身旁的沈玉书温言道:“不用在意这种人的话。”
我应了声,脑海里却浮现起词烟方才说的话,什么‘九皇子,她就是竹城’,什么‘一个个都把我当成你’,这些言语都让我觉得,是否一直以来词烟的敌意都不是莫名,而是情有可原。
沈玉书叫了几声我的名字,才将我唤回神来,他似想到我在思考什么,正色道:“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他可恨的原因才是其可怜的根本。”说完,他便绕到了我身后,示意我继续向前走。
我向前走着,知晓沈玉书的话所指的意义是让我不要在意词烟的话。等我们爬上了中间的亭子,向回望去,见灯笼高挂,府内一片灯火,十分好看。
沈玉书在一旁站着,许久才道:“这情景,像极了我梦里的灯火,只是还差些景色。”我忽的想起他的红包来,便从袖中拿出红包递与他,道:“我未有银票,虽这红包样子鼓些,但总归是个彩头,你且接受个心意。”
我思及方才沈若给我的大红包,想着皇族子弟怕都是这般阔绰,便有些小期待着沈玉书也拿出银票来给我。不想沈玉书愣了愣神,继而笑得温和,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来。
一时之间我竟以为他找到了我的香囊,心里一喜,但当他拿出来仔细一看,发觉不是我的那个香囊。
这个香囊是青色的,玲珑小巧,他拿在手上,我见上面绣了个“青”字,我抬眼看他,见他仍笑着,未有异样。他见我未接,便道:“我见你整日惦念着那个香囊,既是朋友送的,那我也送你一个,这是我找绣娘绣的,虽不及你朋友的心意,但也算我的心意。”
我接过香囊,愣是不知道说什么话,他的心意虽然不及那个香囊,但不是这么比的,如今他贵为皇子,我与他认识相处不过几日,他便送我如此心意,这让我这个包了碎银的红包的人感到羞愧。
我拿过香囊喃喃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丢了香囊,还请求你帮忙,你帮了我许多,如今还送我如此贵重的心意,我不好意思收下。”沈玉书听我说完,失笑道:“我只见你在七哥面前有个正经模样,未想在我面前是这般情形。”
我摸着这香囊的料子也极好,心想着不成将自己收到的银票也拿给他一张,但沈若的性子阴晴难测,若是那一日叫我拿出来怎么办。或是也送个什么心意给他,但沈玉书似乎也不缺什么,他喜字画,我没有精通的,他买的起的字画我都不一定买得起。
我便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或是什么心愿,若是我能做到的,必定替你完成。”他笑了笑,似真正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而后道:“若是有一日你得空,陪我去看看我梦中的场景。”
我不知他所说的梦中场景是什么,只当了了他的心愿,且也不知是哪一天,只应了声。我们坐了许久,我也有些困了,忽想起今日要守岁的事情,才道:“今日据说要守岁,但我如今已经打着盹了。”
沈玉书起身四处看了看,才坐回来道:“如今才是亥时,离子时十二时还有一个时辰,今日守岁虽不是必须,但总归是要坚持的。”说完见我打着盹,道:“府上有管家他们,也不需我们守着,我领你去一处地方,吹吹风你会清醒些。”
昏昏沉沉的我被他领到门口,我们未坐马车,而是一路疾走着到了一处河边。夜风顺着河流吹过来,伴着冬日的寒冷,我确实清醒了大半。
我见眼前是一条平和的河流,四周长了些芦苇,此处前后都是集市长街,独独这里是一处僻静之地,大概因为这里有一座楼宇,但却是破旧废弃的。河流上方有一座桥,通往街市那边,抬头看星空明月,好不惬意。
我醒了神,便四处转转,沈玉书上了那座阁楼并招呼我跟着他。我跟随他上了二楼,他寻了处二楼的栏杆坐了下来,而后唤我也坐。
我看这楼宇有些破败,总怕两人坐着会掉了下去,沈玉书或是以为我怕屁股伤还未好,未有多言便脱了外袍垫着,示意我放心坐下。
见他如此,我只得坐了下来,等坐下才发觉这个视角看像极了沈若府上那个亭子看府上的情景,不同的只是这里见到的是万家灯火,是天下最繁华的京城,是千万人们的温馨。红光一片,点点灯火,十分耀眼。
沈玉书叹了口气,道:“几乎每年守岁我都会来这儿。”我忽想起本早想问他,他本是皇子,正月初一应该像沈若一般进宫去与皇帝妃子一同,怎么会日日在府中度日?如今听他提起,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未追问,他继续道:“七哥是先皇后所生,聪慧沉稳,深得父皇的心,而我不同,虽比七哥晚生两年,但一是寻常嫔妃所生,我母妃生下我后,又不得宠爱,日日自己唱歌跳舞,抑郁苦闷,最终消逝。”
是了,这便是后宫大多数女子的结局,这便是皇宫的残忍。
沈玉书吸了两口气,道:“父皇说我生性温顺,又不喜朝政之事,如今朝局动荡,权政分散,父皇虽有意让我辅佐七哥,但七哥始终护着我。”他不似往日的温润,话语中也有十分的坚定:“我敬七哥,也会一直守着他。”
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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