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折不扣、彻彻底底的傻瓜。
我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我花钱搭起的舞台上尽情地表演,表演着我以前未曾看过又讨厌看到,而且现在或许以后依然不想看到更不愿看到的一个又一个震撼着我的精彩细节。
喝足吃饱之后,我们都说了些客气话。
王庭长开着车走了,我与梅兰芝一家互道晚安后也踏上了回旅馆之途。
夜风清凉,宛若温柔的手指抚摸着我燥热的面颊,我忽然产生一种亲切而又忧伤的感觉,多像母亲的手指轻柔地滑过我的身体啊。噢,母亲,我怎么突然想到了母亲?眼前似乎出现母亲温和的目光,它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穿过千山万水,透过浓黑的夜色,一直跋涉至我头顶,就这么静美的、忧郁地看着我。
我好像听到了母亲熟悉的声音,似有若无,隐隐约约,从声音里分明感受到她对我的呼唤、对我的牵挂、对我的抚慰。我摇了摇头,一切幻象都在须臾间消失了,猛地抬起头一看,已经到了旅馆门前。
过了两天,梅兰芝终于有工夫陪我去王庭长家了。
那个晚上,天空布满乌云,偶尔地被风撕开一两道口子,闪烁的星光于是从里面探出了悠长悠长的蓝幽幽的手臂。
进了王庭长家,客套寒暄了一气,梅兰芝递过去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我的两千块钱,那可是我咬牙切齿忍痛割爱从牙缝里省下的血汗钱!庭长只是用他肥厚的手指象征性地推托了一番,那两千块便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了。
在来王庭长家的路上,我担心地问梅兰芝:“信封上不写上姓名,他弄糊涂了把马良当成冯凉怎么办?”
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眼睛里迸发出一种炙热的光芒:“我说楚老师,我的小老弟啊,这你就外行了。他只要把信封这么用手一捏,嘿嘿,就知道有几张百元大钞了。”
果然不假,在王庭长收下信封后不久,我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好像明显改变了。
他先看看我,下巴上的肉往下垂着,使人担心这肉随时掉下来,又转过头对着梅兰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冲着你们这份真诚,冲着我和你的交情,你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像下了决心似的一挥手:“楚老师,我会尽快把离婚诉讼寄给你妻子,尽快在二十天内安排开庭!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有些高兴,有些悲哀,有些迷惘,有些难过。道声“谢谢”后,我们就跨出了王庭长家门,骑车往芦花荡赶去。
路上,我们谈着说着一些无聊的话题,尽管对此丝毫不感兴趣,我还得陪着小心与笑脸应付着梅兰芝,毕竟,她凭什么帮我这个大忙呢?因为我是个好老师?给她儿子补过几天课?就在我琢磨这些问题的时候,她突然惊叫了一声,自行车向我这边倒来,然后重重地倒在我身上。
她的双手顺势抓住我双臂,脸紧靠着我,我几乎听到了她急切的喘息声。
霎那间,我有些惊慌,有些迷惑,但却来不及多想,立即用有力的双臂扶起了她,连忙问:“怎么跌倒了?”
梅兰芝那双有神的大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似乎渗透着无限的迷惑人的魅力,对,应该是诱惑!大学里好像也遇到过这种目光!我打了一个哆嗦,我终于找到她帮助我的真正原因了。
我迅速地转过头,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埋怨道:“天太黑,路又不平,真不好意思,让你吃了一个跟头。快点骑吧,天可能要下雨了!”
身后传来梅兰芝的声音,带着成熟女性特有的温柔,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娇嗔:“我听过天气预报了,今晚没有雨!”
“哦,天气预报有时也不准啊。最重要的是,花杰豪在他办公室等我呢,我们约好了9点见面的。”?我回答得毫不犹豫,边说边看西铁城夜光表,“呀,还有十分钟了,赶快骑吧,晚点了,他可饶不了我。”
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表演精彩了,想不到我还有这方面的才华,说起谎话来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当倒在旅馆床上的时候,已经10点了,我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