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和诚说的,他离开了以后,杏真的担子更重了。工艺外销部那边暂时又没了活儿,杏真这废品回收就做得更勤快了。
这天杏真去废品回收站的路上,有人凑过来和她聊天。
“杏真,我看你老是在街上收废品,很辛苦啊,还给人瞧不起。”凑过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头发油亮,戴着耳环和戒指。镇上的女人们,戴戒指的并不多见。
杏真没说什么。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认识她。不过吉镇地方不大,人认识你你不认识人的时候是有的,何况杏真自己也感到她已经是“出名人物”。
“你爸爸身体怎么样?”
“年纪大了,总少不了这个那个的。”杏真照实说。
“冬川呢?”女人好奇的眼光在杏真身上掠过。
“大嫂,你是……”
“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住北头。是这样,我有熟人在那里做旅馆,生意不错。正缺人手,我看你手脚麻利,人缘也好,过来试试吧。那里收入好,比你这样沿街吆喝捡破烂强一百倍!”
有这样的好事!杏真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态。那女人说:“那里的老板姓王,叫阿灿。你去试工时找阿灿,就说是淑嫂介绍的,可要穿戴好些哦!”
当天回家后,杏真就跟爸爸和冬川说起这事。“明天我就去试试。”
黄格明眯起了眼睛,使劲想着什么。“那头是有家旅馆,老板好像是三城那边下来的王姓。不过我记得他们生意也不是很好啊。”
“您退休了几年了,也许现在情况不同了呢。”杏真正在兴奋头上。
“爸爸提醒得好,杏真你小心点,会不会是骗人的?”冬川也有些担心。
“是不是骗人的去试试就知道了,不用担心啦。”
“说到山城那边的王姓,隔壁老王可能还认识呢,回头问问去。”黄格明自言自语道。
黄格明说的山城,是吉镇北边的一个人口不多的小山城,离吉镇大概两百公里,离海也不算远。解放前,三城的人们有的出海谋生,有的下到南边的城镇讨生意,吉镇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之一。杏真邻居老王的父亲就是这么下来的。开始打石,后来转做小卖。
淑嫂说的旅馆处于吉镇边缘,再往北去,就是六里坡的山丘地带了。这是一栋很旧的两层楼旅馆,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连个牌名也没有。不过旅馆的第一层是餐馆,餐馆名吉来馆。大概旅馆也是这个名吧。杏真来了。今天她换了身平日舍不得穿的衣裳,头发也梳理得有模有样。“我找阿灿,他在吗?”杏真毕恭毕敬地问柜台后面的师傅。
“阿灿啊,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瘦瘦的,两腮往里凹,下巴一撮毛。他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杏真。他应该就是王阿灿了吧。
“我是阿灿,你是?”
“我叫黄杏真,是淑嫂介绍我来的,说你们旅馆需要人。”
“哦,好,好。”他机械地张张口,露出了布满黄锈的牙齿。
杏真拘谨地问:“不知道做什么,这,工钱是怎么算的?”
“工作么,我们这里是旅馆,所以就是照应客人。工资不是死的,客人多了工资自然就多。不过,”说到这里阿灿又看了看杏真,“旅馆要上夜班,你行吗?”
杏真一听心里暗喜:不是正好吗?既不误白天的活儿,还能赚外快!她连声说:“行,行。”
阿灿从后裤兜里拿出来一个小本,翻开来看了看,对杏真说:“那,你后天晚上来吧。”
两天后的那一整天,杏真都很兴奋。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看来老天还真是有眼!
“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多长个心眼,不行千万别勉强。”冬川说着半坐了起来。
“不就是旅馆生意么,不用担心,我知道的。”
收拾停当,把小雪也哄睡下了,杏真换上干净衣裳,叮嘱爸爸关好门,自己便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