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宛惦记着老爷子总爱喝浓茶,才想出来的办法。
“你呀,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老爷子的话说得亲热,江宛却是心中一跳。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问沈望的事,祖父一定会觉得其中有古怪。
不行,她不能把祖父卷进来。
江宛笑道:“我想着没多久,您就要过寿了,若有那喜欢的物件,您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叫我去置办。”
“就为这个?”
“您就告诉我您喜欢什么吧。”
“那我喜欢的可不少,王右军的字,顾长康的画,你看着找吧。”
江宛:……
“我这就告辞了。”
开口就要王羲之的字,她确实也没有别的话可说,说自己会努力找找,都是多余的。
回了家,圆哥儿和阿柔便扑上来七嘴八舌地讲自己又学了什么,邵先生如何如何夸了自己。
江宛挨个抱了,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却忽然很感慨。
世事多艰,可心里又不愿意对老人讲,不愿他们再见艰难,也不能对孩子讲,怕他们早见疾苦。
蜻姐儿如今爱走路,小小的娃娃头上扎着红头绳,闻起来透着奶香味儿,欢喜地抱住了江宛的腿,仰头一笑,露出小小的乳牙。
江宛这心啊,已经化成一滩水了。
第二日清晨,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靖国公夫人与靖国公在皇宫门口打得那一架也算是惊天动地,旁人都怕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可别真被打出了个好歹。
不过第二日,大家就知道靖国公夫人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因为她为了侄子的事,四处去求人了。
靖国公夫人为人尖酸,本没什么人与她交好,可她腆着脸上门去,人家也不能把她打出来,毕竟她脸上的淤青几乎盖了半边脸,若是在家里有个万一,晦气得很。
靖国公夫人登旁人的门,礼物是绝对不带的,还要讹走些药材,遇上强硬的,她就讪讪离开,遇上脾气软的,或是些小辈,她却蹬鼻子上脸,立逼着旁人去进宫给她侄子求情。
听说庸国公府的三太太被她逼得哭了。
还是江宛的大姨母庸国公夫人出面,将靖国公夫人扔出去了。
江宛的表姐江宁侯夫人,那脾气与她母亲一脉相承,靖国公夫人嚷着程琥与屠六是打小的交情,甚至暗示说不定程琥也参与其中,把江宁侯夫人气得直哆嗦,一点脸也没给靖国公夫人留,直接把人赶了出去,还派人给江宛送了信,叫她当心着些。
江宛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也在靖国公夫人的拜访名单上。
然而靖国公夫人并没有放过她。
靖国公夫人来时,江宛本不想见,可若是将她拒之门外,她发起疯来,就更为麻烦了。
江宛还是见了她。
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靖国公夫人似乎决不允许自己露出狼狈的模样,永远敷粉画眉,腰板笔直,可眼下她发髻散着,一边脸颊高高肿起,不知是不是涂了药粉,红红紫紫发着亮,腰身也佝偻起来。
她见了江宛,眼神极麻木,蹲下行礼道:“郑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