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杀了就杀了,人该敢作敢当才对。”
她还是阴沉地板着脸,却似乎对江宛有了一二分的欣赏。
江宛试图去理解杀人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但是理解失败。
“我真没杀人,真的,杀人犯法。”
“冠冕堂皇的,打量谁看不出来似的,”靖国公夫人冷笑,又换了种姿势靠在垫子上,大约靠得更舒服了,她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些,“妾也算人?全都是自甘下贱的东西,一辈子在我跟前都得跪着,生的也都是下贱玩意儿。”
她轻描淡写的,显然说的都是心里话。
江宛只觉得荒唐。
她如今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恶人了,但却意外凭借这个误会博得了靖国公夫人的欣赏。
这人生啊,还真是无常。
“夫人,到了。”范驹在外道。
看来小青山离大相国寺并不远。
靖国公夫人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让丫鬟先去送了帖子,拿着十足的架子。
要江宛说,如果靖国公夫人真是要来找茬的,那就干脆利落地冲将进去,将守门的石狮子先砸个稀碎,气势上一定要立住了。
如今却只敢送个帖子,万一人家公主不肯见,这不又得灰溜溜地回去。
没劲极了。
不过没过多久,便有人来请。
来的是个内侍,声音尖尖细细的,却很柔和。
“郑国夫人可在?大长公主请您一见。”
江宛一愣:“好。”
她嘴上答应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按理说,她和安阳大长公主该是没有交集的才对,怎么会放着情敌不见,反而要见她?
等真正看见安阳真容时,江宛心中却没了疑惑,只剩难以置信。
不管她是美艳的还是威严的,是高高在上,是凶神恶煞,是雍容华贵,亦或者落魄失意,暮气沉沉,疯狂跋扈,都很合理。
但是江宛从来没有设想过,叱咤风云的安阳大长公主会这么……
温柔。
似水,似皎洁的月光。
她发丝依旧乌黑,眼角的皱纹也不明显,看来不过三十多岁,指尖捏着枝洁白的茉莉,望过来时微微一笑,便让人忽略她的年纪和地位,只看到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的存在就是美的。
江宛几乎是呆了一呆,才找回思绪。
这样极致的温柔,江宛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在皇后身上也看到过相似的温柔,毫无攻击性,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防。
她又走神想起关于安阳大长公主的一些八卦,譬如她抚养过陛下一段时间,又譬如皇后是他为陛下选择的。
这样的温柔,原来是一脉相承。
江宛先是发怔,又是呆愣,就完全错过了行礼的最佳时间。
不过她到底是练出来了,依旧屈膝行礼。
“妾身江氏,见过大长公主。殿下的气度惊为天人,竟叫我失礼了,”
安阳大长公主又是一笑。
她一笑,江宛的身子就酥了半边。
但她同时也就警觉起来了。
致命的温柔背后往往是致命的危险。
这可是安阳大长公主,是玩弄权术的高手,曾给先帝当半个家。
她在看安阳时,安阳也在看她。
“夫人亦是娴雅贞静,叫人见之忘俗。”
“殿下谬赞。”
“赐座。”
江宛谢了一回,便坐下了。
安阳大长公主笑着看她:“贸然将夫人请了进来,却还不晓得今日夫人为何与屠氏一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