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之意,这一点不忍辜负旁人心意的狼狈,反叫他下了凡似的,显出点书生的可爱呆气来。
江宛也不免一笑。
她初初笑,沈望便似有所觉地抬头看过去,见是她,亦露出了笑脸。
毕竟是人家金榜题名的大喜之日,江宛也不好没点表示,于是顺手抓了条手绢丢下去,也是巧,那手帕竟正飘着挂在了沈望的马鞍上。
沈望提起一看,见上头的青松纹样十分眼熟,顿时忍俊不禁。
楼上,江老爷子气得跳脚:“那是我的帕子,刚准备拿出来擦汗的!”
“改日定赔您一条。”江宛替祖父顺气。
队伍很快过去,江宛瞻仰了一番进士风采,自觉今日受的熏陶已经十分足够了,还能给圆哥儿讲一讲,勉励他一番。
老爷子且有谢师宴等着,虽丢了张帕子,却也乐得合不拢嘴,于是,江家这对祖孙便在茶楼下分了手,各自离开。
江宛自然是要回府的,只是今日的状元街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车竟一时无法通过。
她不是娇气的人,于是提议留一个护卫看马车,其余的先穿过状元街再做打算。
今日来看热闹的人委实不少,护卫们围着她艰难地突破人潮,江宛却忽然听到有人喊——
“夫人!”
“夫人。”那人又喊了一次。
江宛转头,见巷口处有个卷毛少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北戎大王子?
护卫中也有人认出来了,林护卫提醒江宛道:“是北戎人,夫人要过去说话吗?”
心里肯定是不想的,但是人家这么热情,实在也不好拒绝。
她可没有忘记在茶楼被人刺杀时,恰好进京的北戎使团如何恰好大撒铜钱,又恰好将场面搞得尤其混乱。
江宛面色一凛:“过去吧,瞧瞧他想做什么。”
江宛走近后,呼延斫态度亲热道:“夫人也来看状元游街吗?”
“三年一度的盛事,自然不能错过。”江宛反问,“王子殿下不是也来了吗?”
呼延斫笑着点头,不知怎么突然说:“我听说夫人有个儿子。”
聊了一句便问儿子,江宛在汴京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她眉心一跳,拳头下意识攥紧,笑得却灿烂:“没错,只是大王子初到汴京,不知是如何得知的?”
“我见太后都想为夫人做媒,所以好奇,特特问了宫里的内侍,”大王子的娃娃脸上挂着的笑容十分纯良,“夫人儿子多大了,也能做状元吗?”
江宛稍稍松了口气:“他不过四岁罢了,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呢。”
大王子好奇:“夫人教他学写字吗?”
“我哪里能行,都是请了先生来家里上课的,”江宛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聊下去的必要,便紧接着说,“还要多谢殿下提醒,我这就该回去看儿子了,告辞。”
她屈膝行礼。
呼延斫抬起右手在左胸轻轻搭了一下,算是还礼:“夫人慢走。”
他还是笑吟吟的,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事情可以打扰他的好心情。
江宛不曾回头看,匆匆离开。
所以也错过了那位大王子脸上的笑容如何一眨眼便全部消失,这样高绝的变脸本事,大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江宛如果看见了,肯定要在心里默默吐槽——好家伙,你要是晚生个三百年,奥斯卡颁奖典礼没你我不看。
然而她就是没看见,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尽管依旧对呼延斫有戒心,但还是不免将他看做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