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知罪

    火烈讥诮双手抱臂，端着看好戏的架子。

    他的身后，七彩祥云托着鎏金凤辇车架，两排仙娥环伺候车架左右，车架后两支五彩雀羽扇。

    华丽的车架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美妇，身穿黄金黄金褡襡，头戴太晨冠，带飞天大绶，脚蹬琼凤履，容颜绝世。此时，她正双手左右放在百鸟图的紫金护手上，高高睥睨着纤纤。

    “王母娘娘”纤纤慌乱起身，起得太急，一脚踩上自己的袍摆，稳稳跪下。

    “纤纤，作为星君，既知礼数，怎上了月老宫屋脊？”王母娘娘的声音温婉却浑厚，如一道敦实的巨浪缓缓涌来，震得耳膜发疼。

    “纤纤知错”眼见势头不对，纤纤心下明晰，早就听闻王母娘娘是个赏罚分明的神仙，今日撞上，可不能惹恼她。

    “很好，你便随我去见玉帝罢。”青鸾一声引颈脆鸣，火凤和它一道拉着紫金辇车，腾云驾雾而起。

    紫宵宝殿中，云蒸霞蔚，瑞气翻腾，九十九根擎天大柱上雕龙绘凤，高耸入穹，各路天神巍巍杵立两侧，高数丈。

    那日玉帝变化凡人身形，这大殿也化作凡间大殿，今日玉帝金身法像高六丈，众神也高大起来，显得纤纤与一干仙娥如蝼蚁。

    二十二宫星君齐奏，凡人命数出现差迟，请求玉帝查明真相。

    众仙声势如洪钟，回音飘荡在承天柱上，余音袅袅，纤纤畏首畏脚躲在二十二星君后。

    猛地听到玉帝梵音高高敲下：“宝相星君，你相貌宫可有事要回禀？”

    “回玉帝，相貌宫并无不妥！”纤纤端庄施礼，心里如鼓擂，面上却佯装镇定，一板一眼回到。

    “二十二宫都跑偏了，为何你相貌宫无事？”司命星君上前两步，直直瞧向她。

    纤纤抬起头，听见四面开始小声议论纷纷，司命更是莫名奇妙一笑，退回了仙班。

    玉帝淡淡道：“千里眼，顺风耳，速速查了乾坤镜来回报！”

    天门上的乾坤镜，乃上古神器，堪通六界，可查九族生灵。

    走上来两位小个子神仙，两人尖嘴猴腮，一个眼大如箩，一个耳长及肚。

    眼大者脆下回道：“回玉帝，乾坤境显示宝相星君下过凡界，见过一干凡人。”

    “玉帝，宝相星君作为仙官，擅改凡人命数，是违反天条，乱天规，此事当罚！”王母娘娘由小宫娥迎上宝殿，步步威仪。

    “玉帝，此事必要重罚，才可以儆效尤，不然三界耻笑我仙界威仪全无！”赤脚大仙岀了仙班，施礼道。

    他硕大的脚板踩在宝殿上，发出“啪啪”声响，慈眉善目，宏亮的声音却威严不可抗。

    纤纤在心里骂一句：老顽固！紧忙回禀道：“玉帝，下官不才，虽改变了凡人的命数，但并未损害他们的命理，望玉帝明查！”

    “万物互依互存，你改变一个凡人的命数，实质引发改变他身边所有人命数，一生二，二生三，无限循环，便能引发一场浩劫，宝相星君，你可知道？”司命言之凿凿，气愤问她。

    二十二星宫的人受了纤纤的香火，此时方知香火从何而来，一个个拿人手软，闷声不吭，低首待玉帝公判。

    “玉帝，宝相星君此举实乃知法犯法，应当重罚，才能服众！”火烈站岀来，回禀道。

    玉帝见无仙替纤纤说话，便道：“将宝相星君贬下界，历尽苦难，再回仙班。”

    “遵旨！”度厄星君出仙班，领着纤纤往天枢宫去。

    “玉帝，饶命啊，宝相知错了。”纤纤痛哭流涕，悔恨不愿退下，心里却乐开了花，凡界，向往了许久的地方啊！

    两个白甲天兵上前，驾着她腾云便走，留下纤纤凄惨的忏悔余音。

    玉帝放在黄金龙纹扶手上的十指一动，朗声道：“司命，宝相星君凡界的命数，你当好好撰写。”

    “是，玉帝，小仙自当让宝相星君历经人间苦乐，助她早日功德圆满，回归仙班。”他眉眼含笑，多少年没有畅快淋漓写过凡人命数了，总是受限于那些条条框框，今日终于碰到一个不用受限的，他终能大显身手。

    相貌宫里，落英缤纷，雨露跌跌撞撞跑进来，带起一阵残红纷纷：“仙上，不好了，不好了，星君要被贬下凡界了。”

    “你说什么？”莲城陡然起身，宽大的袖子带翻墨砚，浓黑的墨汁四溅，将写到一半的仙册尽数侵黑，一些墨汁溅到他的藕色长袍上，晕出一片黑纹。

    “就方才，听紫霄宝殿当差的姐姐来说，星君已经被度厄星君带到天枢宫去了。”

    “天枢宫”莲城念个仙诀，驾着云头，风驰电掣往天枢宫赶去。

    死龙鱼，你可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