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会,似是想起什么来,挨近齐绍延坐下,低头问道:“齐家哥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不然马乐这幅德行,放到你齐少面前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齐绍延接过陈仲谦又递来的装有苏打水的细长高脚杯,明知故问般看了一眼陈仲谦,隐忍地顶了顶腮。
额上一缕头发这时掉在了他的额头上,遮住了他阴鸷的左侧的眼睛。齐绍延一把抚过额头,将头发捋起,眼神恢复正常,道:“他说,如果学校提前有备选的人物,碰不得。”
陈仲谦明白他口中的“备选人物”,却有些不大明白“碰不得”的意思。他往后靠向沙发,脸上浮出思考时惯常会有的表情。
他惯常思考时,眉毛会轻皱起,嘴巴微嘟,眼神底下会戴有稍微的不解和求知欲,若不是身量高大,更像是个小朋友在思考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就是齐绍延他们也常说,陈仲谦思考时候,比平时有人情味多了!
他的眼睛,看向已然失了神志,正不羁地仰头,拿着方形酒杯往自己口中倾倒,酒夜沿着嘴角,顺着修长的脖子脖子,喉结肆无忌惮往下流淌的马乐,细细地忖着“碰不得”三个字。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像齐绍延这种稍有不顺其心意的,轻则打骂,重则断胳膊断腿的人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马乐。
陈仲谦又问道:“齐家哥哥还说了什么吗?”
齐绍延想着自家大哥说的“跟陈仲谦搞好关系,他老陈家对黑伞感兴趣,就给他们拿,你不需要那玩意,只管拿上庆大毕业证,剩下的你不需要管”,他本是对黑伞还有庆大没什么兴趣的,但瞧着,陈仲谦真得很在乎这个东西。
他笑了,答道:“哥哥说,让我跟陈家哥哥打好关系,顺利帮我们老齐家再挣个底气回去。”
陈仲谦沉默不语,盯着齐绍延,眼底缓缓升腾起一种意味来,那意味像是长枪的枪头在冬日初升的日光底下射出的寒芒!
齐绍延接着道:“你们陈家不会那么小气吧!”
陈仲谦大口喘了一口气:“怎么会,我向来钦佩齐家哥哥的。”
齐绍延也跟着笑了:“确实!哥哥心里在想什么,你向来比我猜得准,他喜欢你甚至多过喜欢我,不知道这次他又在想什么!”
陈仲谦拿起一只装有苏打水的细长高脚腿,凑到嘴边一饮而尽:“差不多了,恕不奉陪!”
齐绍延跟着陈仲谦起了身子,朝马乐使了个眼色,道:“一起走!”
陈仲谦顺着齐绍延的眼光,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没兴趣!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自己处理!”
“我更没兴趣,你要是不管,我就给人扔这,到时候出什么事儿,咱仨可谁都别想跑!”
说着,伸出手在空中打了个招呼。一直站在“门外”候着的细长的人,一接到示意,忙得意点点头,一转身像条泥鳅似的迅速地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齐绍延给周徽打了眼色。
周徽忙拦住又准备往自己嘴里倒酒,已然醉意熏熏意识不明的马乐。他左手拖拽住马乐的腰,右手夺走马乐左手里的酒杯,两人几乎身子贴着身子。
马乐右手甚至攀着周徽的肩。一个被迫仰着身子,一个被迫曲起身子。
“喝!不喝不是爷们!”
周徽无奈地哄道:“你爷们儿,谁能喝得过你呀!你俩看什么热闹,还不过来帮忙!”
齐绍延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陈仲谦两人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笑出了声。这时候让他们帮忙,痴人说梦。
周徽道:“行!行!就拿我一人祸害!你俩小畜生。”
正当三人嬉笑怒骂之际,那个细长的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不像是会出现这个地方的人。面容干净清醒像是刚从一个大项目的办公室出来的,戴着一副眼镜,身材颀长,降蓝色的衬衣袖子卷了几道,露出结实却并不粗壮的手臂,一副温柔强大的邻家大哥的模样!
他踩着不紧不慢地悠闲步子,刚一走近,就微笑着打起招呼:“小齐!”
他的声音,在嘈杂和近乎疯魔的尖叫呐喊声中,像铮铮古琴音,却又比古琴更亲人的心,听了就叫人心里舒服。
瞧这模样,众人纷纷猜测这人估计与齐家少爷相熟。
齐绍延却听见那低沉优雅的声音,并无异色,这又叫人猜不透两人的关系。
“这小孩儿是谁呀!这么可爱!”
“别动他!”
齐绍延跟陈仲谦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那三个字。
那人怔愣愣地回头望着两人,正欲伸手摸马乐脸蛋的右手也僵硬在空中,他精明而漂亮的眼睛在齐陈两人转了两圈,莞尔笑了:“是你旁边这位的……?”
这话是问齐绍延的!
陈仲谦眉头一皱,嫌恶之色溢于言表。
齐绍延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陈仲谦,道:“别乱猜。什么都不是!”
他吐出口香烟:“走!走!”
自此,齐绍延跟那穿衬衣西裤的走一道,周徽搂抱着跟摊泥似的马乐跟陈仲谦走一道。